白玉珊捡到手中,打开,里面挟着一颗浅粉钻的戒指,光头水亮。白玉珊眼一弯,戴到无名指上去,戴好了才问:“送我的?”
傅羡书瞥了一眼,心生厌烦,随意说道:“拿着罢。”
白玉珊抬起手,迎向灯光看了一会儿,扬着的唇角僵起来,可放在外人眼中,她依旧笑得那样大方得体,甚至有些甜蜜。
“戴着紧了些,我晓得,不是送我的。”她挨着傅羡书的胳膊,说罢这句话,又躺到他怀里去,肘弯轻轻碰触他的腹下,“女人呀,总是这么傻。你送四小姐钻戒,如今落在我手上,我也有法子骗自己,在你心里头,我是要比她强的……可我要是真比她强,你又怎会想着送她戒指呢?”
“玉珊。”
“我不介意的。”白玉珊忙着辩解,似在看他,又似不在看他,笑得发媚,媚里又透出些悲,“没有名分也可以……你知道,这些东西,我从不向你求。我能有今日,本就离不开你,我的身子,我的命,都是傅老板的……”
琥珀色的液体漫过冰块,傅羡书气息冰冷,仰头灌了一口酒。
白玉珊也坐起来陪他喝,酒很烈很烈,好在她酒量不错,不至于醉,眼前独有些发晕。傅羡书俊美儒雅的侧脸在她眼睛里晃呀晃,是模糊的、虚幻的……
傅羡书不是看不懂女人的心思,只当时听孟婉秀同他讲谁碰都愿意,他转念想起贺维成来,一股无名之火就烧得杀气腾腾,怒上心来。
等坐在车上,消了消心头火气,傅羡书才晓得孟婉秀在耍醋劲儿。
他还能不知她的脾性?介小心眼儿的呆货。
傅羡书若真要娶姨太太,孟婉秀纵使委屈,也必不会反对,只她要真不反对,那他还图什么?
上海里弄向来是藏不住秘密的,谁不知孟家与顶有名的傅公馆是亲家,这辆雪佛兰一停,都知里头坐着的是傅羡书傅老板。
可惜了的,偏他来寻的人看不见,妃色袄裙,正高高撑着纸伞,露出白芽儿似的手腕子,小鸟觅食一样,这里招招、那里顾顾,自个儿淋上雨,也要为那穿粗布短打的男人遮雨。
她送给其他男人手帕子,为其他男人红脸。
……
之于选择妻子,傅羡书有他的考量与计较,南京方面正在考察他的一举一动,他更需要白玉珊那样娴于辞令、在社交场合游刃有余的女人,至于孟婉秀,他决定放了她走。
她能死了心思,答应退婚,真是再好不过。如此一来,往后孟婉秀如何,都跟他无关了。
可当傅羡书走着走着路,就不自觉要放慢脚步,往后瞥人的时候;当他看着报纸,就将新端上来的咖啡与西点往小桌另一侧推的时候;当他从办公室醒来,迷迷糊糊地喊“孟四,渴了”,却无人应声的时候……
才意会过来,孟婉秀要是与他“无关”了,该是多么令人衔恨的事。
她真是招他恨,招他的恼,才不过几天,转眼就爱上别的男人,怎就对得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