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卿蹙着眉劝道:“山鹤龄在读书人那里很有声望。如果让天下人知道他遭受这等侮辱,反而有失朝廷的威信。”
李知松轻笑一声:“他都要变成公主的洗鸟相公了——你听听,寒门状元,天子侍读,为了贪揽事权甘当嬖宠,还能在读书人那里有什么名声啊?”
这话不堪入耳,但如果李知松想置山鹤龄于死地,根本不需要特意跑来透露这些。
他在暗示芳卿,如果不赶紧想办法,等待山鹤龄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毕竟御史台不过是听从皇帝的意思办事。
芳卿只得撇下堆积成山的公务,四处奔走说情,此刻什么也比不上一条人命重要。
她去找皇帝陈情,皇帝在清晖殿为各宫写着桃符,旁边还有一名新晋的美人红袖添香。
他笔挺地立在御案前,落笔起笔的动作流畅又清丽,顷刻间就落下几个凤翥龙翔的大字。那美人也生得桃羞杏让,裹着一件薄纱绣金丝珠片的逶迤长裙,站在皇帝身侧磨墨,如玉的腕子挂着的细镯丁零当啷响。
皇帝不骄不躁,不喜不怒地写着字,说:“朕自然知道他是冤枉的,可现在不是还他清白的时候。”
“陛下……”
皇帝打断道:“爱卿可知道山鹤龄怎么得罪的皇姐?”
“臣不知。”
“他说自己心中已有所爱,非来棠不娶。”
芳卿没了声音,只在心里骂山鹤龄糊涂。
果然,皇帝放下笔,说:“来棠现在是北军指挥使,整个建安的禁军都在她的管辖之中。皇姐一直想借闻汝琴的关系拉拢她,朕心知肚明。不过这回,她们却是彻底不会走到一起了,朕能安心了。”
原来是离间计。
皇帝以为永康会为了山鹤龄跟来棠争风吃醋,从此就不用担心二人联合。为此,还用上了山鹤龄的苦肉计,麻痹永康的判断。
那她呢?扮演的是反间计里的那个蒋干吗?
芳卿走出清晖殿时,比来时更加煎熬。她迎上寡淡又暗沉的天光,事态脱缰失去掌控的不安感啮噬着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