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呆坐着,就是迟迟醒不来。双手因为挖掘碎块受了伤,火辣辣的疼。如果是梦,倒也早该醒了。
芳卿的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不说此时拿定个主意,脑海里就是半个念头都没有,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大雪。
……
连决听到下人的议论,就撇下了晚膳,步履如飞似的向郁府走。
最近离奇死了那么多朝廷命官,别说大理寺,就是他们解烦骑也没查出个所以然。他就怕这群人有意谋害芳卿,所以特意挑了她给霍成烨上香的时候,制造出塌方的意外,取她的性命。
连决一路疾走,实则早已迈开大步子飞奔。
郁府的大门不好进。即便门下认识他是国舅,也不会立刻放他进去。他等不及芳卿府上的人通传,因此又走了“老路”,从自家的院子里翻了过去,从天而降似的落在芳卿的府上。
好在郁府的下人们大多都凑到了灵堂附近,没有人撞见连决翻过来。但他进来后又疾步向灵堂赶,几个婢女见了,都惊异他怎么会出现。
连决一跨进院子,只见若干婢女都围在外面向里张望。而她们面前只有半个坍塌的废墟,空气里弥漫着死亡一般的静寂。他一下子就被冻在了原地。
原本只是几步路,跑过来根本不累,但连决赶到这里,却突然开始喘息。他的脚步定了一下,又倏地拔腿向前冲去。
他像一道箭矢般越过了那群婢女身侧,旋即赶到了门前:“令——”
芳卿呆滞了许久,但真醒过来也快。
早在门外响起连决的脚步声时,她就连忙藏起了诏书。万幸是冬天,衣袖怀中皆有地可藏。
但她怕藏进衣袖里容易掉,遂一把塞进了胸前的衣襟中,慌忙拿起放在一边的牌位抱起来,挡住那一块鼓包。如此既能掩盖,又能压着它不掉出来。
芳卿丝毫不敢马虎,因为这东西比她的命还重要。
可连决站在门前,看到的却不是这样一番景象。
他只看到芳卿一双玉手沾满了灰泥,甚至连指尖都破了。
赤红的鲜血顺着她的手指蜿蜒流下,她却像毫无知觉似的,紧紧抱着霍成烨的牌位,可见为了挖它,费了多大的力气。
芳卿跪坐在废墟之中,衣裙沾满了灰尘,甚至香肌胜雪的脸上也沾了一点。
她慌张间仰起头看他,额头鼻尖竟覆着一层薄汗,向来从容温柔的眼睛充满了警惕和惊惶,见到是他时,又变成了诧异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