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卿顿了顿,一时摸不清这位殿下的秉性。和怡素来的风操可以用一个“疯”字形容,刚才还一副要杀了她这个叛徒的架势,现在又突然宣索她的忠心。
她思索过后说道:“下官已经先后效忠于永康殿下和圣上,不过一介为求谋生的蝇营狗苟之辈,早已没有忠义可言。殿下要下官的忠心有何用?”
“好,明人不说暗话。”和怡噙着一丝笑,应得很是干脆:“他们姐弟二人如此待我,我若不反,宁有种乎?”
她那条受了伤的手臂还洇着血呢。
强力的说客总能让人感同身受。芳卿只听她一句话就能明白。如果不是永康和皇帝强压于人、处处都要掌控,她未必会生出大逆不道的想法。而且因为霍成烨的死始终没有一个交代,她对皇帝、对永康、甚至对闻汝琴都抱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恨。
她们是一样的。
芳卿看向和怡,一贯以荒唐著称的公主不知不觉褪去了放浪形骸的外壳。和怡虽一身血污,却释放着凌人之气。
她知道这位殿下比之兄姊,有更深的城府、更捉摸不透的心思。她曾等了又等,等着和怡显现出原型,可这位殿下始终是任情恣性的模样,令她几度以为自己押错了。
“……殿下为等这一天,一定筹谋了许久。”芳卿忍着不打牙颤,湿透的衣裳像厚厚的冰霜贴在身上,血腥味也令人头脑发昏,“殿下今日总不会是冲冠一怒,才跟下官说了这些。”
和怡淡淡地笑着,不置可否。
“的确,我本来可以隐藏更久。但今天在这儿碰到你,说不准也是上天注定。再多的谋算,在小小的巧合面前也会不值一提。”她暗示道:“不过,你这么聪慧,一定清楚,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芳卿清楚。所以她问:“永康长公主一直在寻找的先皇遗诏……是否与殿下有关。”
和怡扬眉,还是不置可否。
“舒荣为此而死……”
“我杀的。”
“……还有赵开元。”
“我杀的。”
“近日城中的歌谣……”
“我让人传的。”
和怡每答一句,都是承认了一项罪行。她渐渐展开天真的笑容,站在尸山血海前揭开了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