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父亲看他的眼神中只有失望和同情。
自他断了腿之后,父亲便很少来看他了,便是偶尔来看他,父子之间也是无话可说,只是丧着一张脸,嘱咐他别累着,便匆匆离去。
沈烨红着眼,笑出了眼泪,“兄长当初就该让我死在悬崖底下,就不该将我背上来,不然我也不会如此痛苦。”
他额上青筋绽出,捏紧了拳头,闭上了眼睛,“我这辈子算是毁了,若我有兄长一半的成就,不,若能像寻常人那般正常行走,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像条狗一样,只能活在阴暗的地狱里。我曾仰慕过兄长,就像仰望着神灵一般。”
可现在他只剩下满腔的恨意,没有那般如同阳光般耀眼的沈兰时,便不会衬托得他如此的卑微不堪。
沈兰时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少年,他放开沈烨,沈烨失去了拐杖,重重的摔在地上。
沈兰时失望地看了他一眼,“你没有上过战场,没有见过兵祸横生的朔州,那里硝烟弥漫,民不聊生,百姓颠沛流离,妻离子散,朝不保夕。但他们却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也没有抱怨,没有痛哭,他们亲手埋葬了至亲的尸体,擦干眼泪,也要努力地挣扎而活,却从未想过放弃,更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上阵杀敌,不要命的拼杀,便是为了让这天下的百姓能有一条活路,为朔州的千万百姓,换来永远的安宁。
沈兰时那失望的眼神,终是击垮了他,沈烨爬起身来,跌坐在轮椅上,压抑地哭出声来。
沈兰时见沈烨这般模样,便不再理会,对沈念道:“念念,咱们走吧。”
沈兰时换上沈念做的鞋子走了几步,鞋子很合脚,软硬适中,穿上走路也很舒服。
他似想到了什么,便提醒沈念道:“昨夜念念留宿摄政王府之事莫要告知旁人,昨夜我告知了父亲,只说是张家小妹邀念念上门请教琴技,妹妹便留宿张家,尤其不可让暗香院的人知道。”
沈念点了点头,也想起了一件事来,她小声地问道:“昨日在谢府,沈盈也中了情丝缠,那她后来到底如何了?”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昨日在会芳阁,她察觉到那香气有些奇怪,便用帕子蒙住了口鼻,没想到还是中了招,而沈盈应该比她中药更深才是。
沈兰时轻蔑一笑,“昨晚,田氏哭着求着让沈烨送沈盈去了梁王府,她中的那药昨夜便已经解了。听说这会田氏在暗香院颐指气使,好不威风,以为自己能当梁王的丈母娘,谁都不放在眼里!”
沈念冷笑道:“只怕并没有那般容易吧!梁王好色成性,府中姬妾无数,嫁入梁王府也并不是什么好归宿,昨日沈盈心头一热,担心我和她抢梁王,根本听不进我的忠言逆耳。”
沈兰时轻哼一声,“这会暗香院都在做着美梦,只怕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田氏母女一心往火坑里跳,谁都拦不住的。”
沈念点了点头,三年未见,兄长变了许多,蜕去了年少的青涩和少年意气,变得更加沉稳。
“只是阿耶已经和田氏和好如初,你和母亲在内宅要小心些,不知道田氏心里憋着什么坏主意。”提起沈懿,沈兰时的神色有些黯然。
当年发生之事,始终成了他们父子间的隔阂,他们父子间的感情有了一道裂痕,再者沈懿这些年对田氏的偏听偏信,又格外偏坦,实在让人心寒,他自回京之后,便一直住在张家,每一次回府都避开了和父亲的见面。
“兄长还没有正式去拜见阿耶吧?”
沈兰时扯了扯嘴角,脸上有些落寞,“此事以后再说吧,我这段时间也有些忙,年关过后,便要和王将军一道启程去朔州了。”
夜国败退,定不会轻易罢休的,说不定很快就会卷土重来,他和王将军此次回京,除了探亲外,是为了准备朔州十万守将的马匹和粮草,年节之后便要出发了。
“只可惜这次回来,没有等到妹妹的大婚。下次回京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听说兄长要走,沈念伤感的落下泪来,前世兄长战死沙场,到死都没有娶妻生子,孤身上战场杀敌,年仅二十一岁便战死,这一世,只要兄长不去西北战场,应该就不会发生前世的那场祸事。
沈念抹去眼角的泪痕,劝说沈兰时,“兄长征战在外,朔州苦寒,一人孤身在外,难免会觉得孤单,趁着现在在京中,兄长也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若兄长为我寻个漂亮嫂嫂,也能为我和阿娘做个伴不是?”
话还没说话,沈兰时便屈指落在沈念的眉间,笑道:“明日摄政王就要上门提亲,念念是见谁都盼着能成双成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