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也不回对王贵道:“添茶。”
见王贵没有反应,皱着眉头顺着王贵的目光往外望去,见沈念站在殿外,脸上带着薄怒,“怎的穿着这样单薄,出门也不知道打伞。”
王贵觑着季容笙的脸色,躬身问道:“陛下可让沈娘子进殿躲躲雨?”
“叫皇后。”
王贵微微一怔,赶紧点头,“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去请皇后娘娘进来?”
季容笙眉头皱得更紧了,“让她进来,她总也学不会照顾自己。”
虽然帝后大婚被战事中断,但季容笙早已将沈念当成了皇后,于他而言,那繁杂的大婚流程,也不过都是些虚礼。
待沈念进了殿,季容笙扔掉手里的折子,从王贵的手中接过那件黑色的龙纹披风,大步走向沈念,为她披在身后,脸上带着薄怒,“皇后有什么事不能等朕回紫宸宫了再说?在雨里站着,也不怕着凉染上风寒。”
他一把握住沈念的手,“瞧,手怎的这般的凉。”季容笙是习武之人,并不畏寒,常年都是一件轻便的锦袍,他的手也不像是季凌洲的手那般如玉般冰凉的触感,季容笙的手像是冬日里的铜手炉,握久了,还热出了一掌心的汗,掌心带着一股潮意。
她不喜和季容笙那般举止亲密,便将手抽离,福身道谢,“陛下,今日沈念前来,是有一事相求。还有沈念并未嫁给陛下,也并非是这大周的皇后。”
她扫了一眼那桌案上堆积成山的奏折,见翻开的那本折子上写的都是慷慨激昂的痛斥沈兰时临阵脱逃,导致大周十万大军有去无回,要求皇帝治罪沈家的话。
沈念提起裙摆,跪在地上,双手交叠放于额前,匍匐叩首,“陛下,兄长不会临阵脱逃的,两军对战,兄长中箭,掉进河里,至今生死不明,此事定有隐情,兄长绝不会临阵脱逃,还请陛下明查!”
这几日上奏治罪的折子像雪花般飞到案头,季容笙被扰得不胜其烦,以强硬的态度将这些要求治罪沈家,沈家女不能入宫为后的折子压了下去。
可那些言官仍然不放过,他们一本接着一本上奏,言辞犀利,字字如刀,季容笙看得心里冒火,将御史张拱骂了一顿,让他回去写一万字的讨贼檄文,写不出就罢他官职,让他提前告老还乡。
“朕知道了,朕会彻查此事,还沈兰时清白的。你也起来吧。”他见沈念哭红的双眼,心疼不已,便软了软语气道:“明日就是你的生辰,想要什么生辰礼,只管告诉朕,朕定会满足你。”
沈念并未起身,而是继续恳求道:“那便请陛下准许我随大军出发,去凉州寻找兄长的下落。”
“胡闹!”又想着方才已经说过答应满足沈念的要求,便压着怒气,“换一个,只要不是出宫寻沈兰时,朕都答应你。”
“臣女什么都不要,只想尽快找到兄长。”沈念梗着脖子,并不退缩。她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过生辰,兄长生死不明,还被人诬陷临阵脱逃,她日夜难安,辗转难眠,只恨不能肋生双翼,此刻便飞到凉州去。
“你……朕心意已决,你便留在长信宫里,哪里都不许去,朕累了,退下吧!王贵,送皇后回宫。”
方才还好好的,陛下又发了火,但又不舍得责怪沈娘子,遭殃的便是他们这些在旁伺候的人。王贵叹了口气,走到沈念的跟前,劝道:“皇后娘娘,天色已晚,夜间凉,陛下是关心娘娘的身体,还请娘娘先回宫休息。”
“不劳王总管相送。”沈念不再恳求,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既然求不来出宫的旨意,那她便去想旁的主意。
见沈念离去的身影,王贵那幽怨的眼神看向季容笙,试探般的问道:“那奴婢再去劝劝沈娘子?”
季容笙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摆了摆手,“罢了,与其让她心里怨着朕,也好过她出宫会遇到危险。凉州已落于叛军之手,朕是去御驾亲征的,不是出去游玩,战场上刀剑无眼,只怕朕无法时时护她周全。”
王贵眼睛发酸,心里很是感动,原来皇上是关心爱护沈娘子的,希望沈娘子能早日放下对皇上的成见,从心底接受了皇上。
“还愣着做什么?朕让你准备的可都办好了?仔细办砸了,朕让你徒弟提前顶了你的位置。”
王贵拢着袖子,脸上堆着笑,“奴婢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待明日皇后娘娘见到陛下准备的生辰礼,定然会很高兴,皇后娘娘一高兴心里头的气儿也就全消了。”
“朕知道她在怪朕,朕也听说溶城的确有内鬼,但沈兰时此次大败是否与沈烨有关,还有待进一步的查明,朕了解沈兰时,他少年英雄,英勇无畏,绝不会临阵脱逃,只是他中箭失踪,说不定已经遇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