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白青的目光也在灰背脸上停留了片刻,但很快就收了回来。
这个满头卷发的年轻人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但他从没有见过这张脸,并不知道这种莫名的熟悉感源自于哪里。
应晚坐上了警车后座,于白青没有和他坐在一起,而是打开前排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座。
他公事公办地对驾驶座上的阮天杰开口:“老阮,告诉交警那边人抓到了,处理完告诉他们结果。”
转头看了眼后排垂眸不语的青年,阮天杰难得责备了一句:“小晚,刚才路上载你的是什么人?不顾交通规则在市区超速飙车,这种行为太危险了。”
在旁人看来,今天这起案子其实挺简单明了的。于白青的弟弟先是在小吃街和别人团伙作案偷东西,被同伴抛下后,又当着交警和城管的面搭上另一个同伴的车逃离了现场。
这帮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典型的小混混作风。
但他了解这对兄弟的性子,所以并没有将整件事情直接定性,而是等着于白青回来后自己处理。
听了自己的话,后座的年轻人用手抓着皱巴巴的袖口,轻声开口:“阮哥,我下次不会了。”
阮天杰听到于白青冷哼了一声。
说来也有些奇怪,在接到他打的电话,了解完现场的情况后。老于很快就根据机车离开的路线定位了工业区附近的这个菜市场。他们带着人马赶到现场,果然将这帮人抓了个正着。
在赶来的路上,他曾好奇地问于白青:“你怎么知道小晚会躲来这里?”
于白青半天没有吭声,只是靠在副驾驶上闭着眼休息。
直到警车驶入这片废旧而又破烂的空地,他转头看向林立在车窗外的工厂烟囱头,才淡淡道:“我在这里捡到的他。”
那是于白青头一次实践他在课堂上学到的侦查技巧。
在遇到小瞎子几次之后,他没有选择打草惊蛇,而是默默观察了一段时间小瞎子的行踪。通过各种细微的线索,最后成功定位到了这里。
每次在市区弄到钱,小瞎子都会独自返回这座地处工业区的偏僻菜市场,将手中的钱分给毛坯房里那几个同样无家可归的小孩。
有一次,小瞎子还在玩具店里花一百多块买了盒娃娃,趁着深更半夜放在了一个高档别墅小区的快递点门口。
等小瞎子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他走上前拿起玩具盒,发现盒子上贴了个贴纸,贴纸上写着一串门牌号和一句歪歪扭扭的小字:
【祝早早妹妹生日快乐。应晚。】
他那时候才知道,小瞎子姓应,是有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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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瞥了坐在身旁的灰背好几眼。自从上了警车,灰背哥就一直坐在座位上怔怔地发着呆。
悄悄地往右挪了挪,确认车里的警察没有察觉,他在灰背的手心里写字:【怎么了?】
灰背似乎仍然处于巨大的震惊中,他没有回应阿布,只是一直紧皱着眉头。
散落的记忆碎片接踵而至,刚才那名警察的身影和脑海里的一个故人逐渐重合。
一模一样的长相,同样凌厉的眼神,身影也和那人持枪时一样端正挺拔。
是一个可敬的灵魂。
那是他和知更鸟搭档执行的第一个任务。潜入南美洲的基地当卧底,拿到“红尾鱼”在萨瓦尔海峡罂粟种植园区的具体地点。
在他的记忆里,那是个天寒地冻的下雪天。
窗外响起密集枪声,那个男人备受酷刑折磨,被反绑双手满身是血地吊在地牢的墙上。
“听到了吗?你的同伴已经来了。”戴着鱼头面具的中年男人说,“把警方的下一步计划告诉我们,我们撤退,放他们进来救你。”
脱水的嘴唇起了皮,即使已经虚弱到了极致,男人仍然微微张开唇,对着面前这群人说出那句重复过无数次的话:“不……”
“……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