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整个校园,没有比上着锁的档案室更安全的地方了。
于白青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似乎在认真思考他所给出的信息。
过了一会,他平静地抬起眼,盯着林径外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稠夜色:“你行动不便,档案室我去。”
应晚其实早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脚伤可能会影响今天晚上的行动。
但听到于白青这样说,他面上还是出现了一丝犹豫,似乎一时半会有些拿不定主意。
“如果我猜的没错,”于白青伸出手,让应晚把档案室的钥匙给他,“我们应该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眨了眨眼睛,应晚浮现出了然神色:“对,上次在华登夜总会,我和哥去救阿布”
“不止那一次。”
于白青接过钥匙,打断了他的话。
看到小孩有些疑惑地偏头看着自己,于白青从长椅前站起来,并没有多做解释。
虽然从来没有摊开来说过,但如果他对这人的身份猜测无误,那在不知道彼此是谁的前提下,他们确认已经合作过好几次了。
在境外执行任务那几年,作为警方和情报机构之间的主要联络人,他曾在“珀堪斯行动”、“萨瓦尔行动”等多个特警作战计划中与“知更鸟”进行前线情报交互。他们的配合非常默契,堪比认识多年的老搭档,为警方和军方提供了很多非常关键的信息。
两年前的“珀堪斯行动”中,N62曾以生命作为代价,在防空洞口壮烈牺牲,只为了让他活着将情报带回给“知更鸟”。
令他没想到的是,等他执行完任务回到国内,他再也没有了“知更鸟”的消息。
直到半年前,他们告诉他,那个人死了。
系好腰间枪夹,于白青从裤兜里拿出自己的备用机,递给应晚:“这是个单线对讲手机,可以和我进行一对一单线沟通,你拿着,随时和我保持联络。”
“目前暂时还不知道档案室里有什么,”于白青叮嘱他,“如果出现任何突发情况,你按下按键4,可以直接拨通支队的总机号,高局会马上派人前来支援。”
说完这些,于白青将身上的风衣脱下,披在了应晚的肩上:“在这里等着我,别乱跑。”
接过于白青递来的对讲手机,应晚看着那人双手插兜,身影消失在了小径尽头。
确认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他打开于白青给的备用机,直接按下了4号键。
4号键是直接打给警方的内部线路,一般没有特殊情况不会被拨通。
电话只短暂地响了一声,便被对方给接了起来:“于白青?”
“大半夜的,你又有什么”
应晚打断高钧的话:“高叔叔。”
“……”高钧顿了一下,显然有些出乎意料,“……是你?”
他明显没有料到,于白青的工作机会在应晚的手上。
“我记得你们如果要搜查证据,一定需要通过合规的途径吧?”
没等高钧回话,应晚拿着手机靠回长椅前,长长地叹了口气:“打扰您休息了,我打电话来是要向您检举,于白青今晚有不合规搜集证据的行为。晚点我把证据发给您,麻烦您和卓督查汇报一声。”
和高钧通话结束,隔了没多久,应晚口袋里的老人机紧跟着震动了起来。
深更半夜收到高钧发来的汇报短信,卓督察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听到应晚接起了自己的电话,卓督察马上质问:“……你为什么突然要把于白青踢出去?”
应晚挑起眼皮:“不可以吗?”
“如果我现在把他调离这起案子的调查团队,繁市就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主办刑警了。”
“这案子繁市警方管不了,谁管谁死。”
听到卓督察的话,应晚淡淡开口,“督察先生,请您向上级授权,将案件正式转交给我所辖属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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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
远远看到那人的身影出现在小径尽头,应晚从长椅前缓缓站了起来,撑着长椅一侧的树干,开始一瘸一拐地往树林外走。
可惜他今天没带着盲杖出门,否则还可以用来临时当个拐。
迎上来人的视线,应晚笑着问:“哥,有什么发现吗?”
于白青从风衣里取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面色有些冷肃:“本子就放在档案室的前台,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了,字迹用的是强光显形墨水,要拿回局里再让关星文看看。”
“至于你说的纸箱,里面确实有一些规格相同的箱子,放在上了锁的玻璃柜里,暂时打不开。”于白青将纸条塞回胸前口袋,“我已经在档案室里放置了监控设备,一旦有人进去,技侦那边就会发现。“
在校园里耗了大半夜,暮色渐褪,天已经有些蒙蒙亮。
被于白青搀扶着从学校后门离开校园,应晚再一次闻到了他哥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酒气。
老男人今晚明显就受到了酒精作用的影响,还一直打肿脸充胖子,嘴硬不承认。
大半个身子都倚在于白青的肩上,他察觉到身旁人紧绷着脊背,整个人僵到不行,忽然间起了逗弄于白青的心思。
脚步踉跄了一下,应晚看起来马上就要跌倒在地。
前方没有支撑点,他倏地张开掌心,小拇指的指腹轻轻搭上于白青的手背,像是想要拉住他哥的手。
冰凉五指落入掌心,于白青的瞳孔紧剧地收缩。
无数情绪在眸中沸腾翻涌,他猛地停下脚步,却没有抓紧身旁人的手,而是顿了一瞬,随即触电般地放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