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落在远处那人身上,没有愤怒,也没有疑惑与不甘,如果硬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更像是一种犹如洪水猛兽般的无望。
即使是在“”人质劫持案的现场,哪怕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他手中还有武器,能够做出最后的抉择。
而现在,手臂中弹受伤严重,枪械也离了身,他已经想不到任何办法能带着小孩离开这里了。
于是,他只能用混糊嘶哑的喉音开了口:“……回来。”
晚晚,回来。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对着小孩发出恳求,求他不要走。
脱去身上的白大褂,小孩当着他的面被那群人戴上了镣铐。双手被强行铐在背后,系在小孩手腕和脚踝上的金属镣铐在日光下泛着细腻的光芒。
明明只离他不到十米远,却又好像隔着千山万壑。
被押送着走上了飞机的舷梯,小孩脸上的神情平静无波,自始自终没有看过他一眼。
只是在舱门即将被关上的那一刹那微微偏过头来,像是想要对他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没有开口。
眼睁睁看着飞机的舱门在自己眼前缓缓合上,失血过多的乏力感顷刻间袭上脑海,于白青忽然感到眼前一黑。
整个人失去重心,如脱线的风筝般往后倒落,最后浮现在他脑海里的,是一幕清晰而又诡异的场景。
画面里是一个纯白色的房间,墙上挂壁电视机里的主持人正在播报着新闻。
那个主持人不是现在繁市电视台最热门的新闻主播齐致,而是一个他不记得名字的熟悉面孔。
他靠在床前,好像正在听着床边坐着的中年男人絮絮叨叨说着些什么。他转过头想要看清楚坐在床边那人的脸,只觉得这人也有些熟悉,却怎么都看不清楚他的样子。
视线从男人脸上移开,开始观察四周,他用余光看到,摆满鲜花的床头柜前立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放着一张黑白色的相片。
相片里的人笑容明媚如春风,正是如花般美好的年纪。眼神虽然有些涣散,瞳孔里却写满了温柔。
那是一张小孩的遗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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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巨兽从山顶的空地缓缓抬升,破开云层飞向天际。
坐在卡座前轻抿了一口酒杯里的酒液,路易只觉得原本口感浓郁的佳酿不知为什么变得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将酒杯放回茶几,打量着被绑在对面座椅上,注she镇静剂后陷入沉睡的青年,他心里莫名升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躁怒。
精心设下那么复杂的局,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直到这一刻,路易才觉得自己勉强拿回了一点主导权。
想起之前被青年甩得团团转,一头雾水摸不到头脑的那段日子,他就有些无端的愠恼。
在父亲去世,留下的遗嘱刚被带走的时候,他以为这名来路不明的盲人临终关怀师是想用遗嘱当作勒索的工具,获取公司的股份或者巨额钱财。
他让人在青年留下的工资卡里打入了几亿泰铢,见没有人存取和支出,又通过他留下的联系方式进行了短信联络,让青年随便开价或者提出他想要的条件。只要能够归还遗嘱并签下不往外泄露的保密协议,一切都好说。
其实在那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等遗嘱一到手,就将这人灭口的准备。
没想到等了很久,青年依旧杳无音信,引蛇出洞的办法并没有起效。
后来,他利用多种途径得知,有个疑似青年的人好像出现在了繁市。目击者为了获得高额赏金,还偷偷给他发来了不少青年的tōu • pāi照。
在那些照片里,他看到离开新泰后,青年似乎活得非常无拘无束。不是在街上摆摊,就是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在城区里到处晃悠,似乎完全不把潜在的危机放在眼里。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他雇佣了两名职业杀手前往繁市抓人。原本只是为了试探一番,没想到杀手会意外落入当地警方手中,从此以后没了音讯。
根据秘书的调查,两名杀手目前被关押在安全级别很高的监狱里,将两人shā • rén灭口的办法也宣告失败。
直到两个月前,“白屋”遭到不明人士闯入,在调取过往档案彻查整个公司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份在公司内部数据库里封存了多年的资料关于集团001号实验体。
用酷刑撬开博士的嘴,他很快得到了有关当年那件事的全部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