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骆驼的缰绳,于白青冷冷地旁观着四周正在发生的一切。没过多久,他听到应晚在头顶轻声喊了自己一声“哥”。
“你看他们,”将大半张脸藏在斗篷后面,应晚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调,“他们为什么不敢抬起头来,睁眼看一眼他们的‘神’?”
于白青也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蜃像上一次出现的时候,微垂着双眼一动不动,游客和城里的市民们纷纷拿起相机与其合照,完全没有任何顾虑。可这一次,蜃像当众睁开了眼睛,他们却反而开始躲避起了它的目光。
为什么?
大约过了半个钟,沙漠的天空完全黑了下来,伫立在地平线的海市蜃楼也慢慢消失在了大雾中。
领队缓缓抬起头,再三确认,才出声招呼商队里的其他人从地上爬起来。
商队的众人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一切见惯不惯,人们有条不紊地拍干净身上的沙土,重新检查了一遍驼峰上运载的货物。确认没有任何缺漏后,纷纷爬上坐骑,吆喝着继续往沙漠的腹地进发。
队伍最终在一个半月形状的小型绿洲附近停下了脚步,准备在这里扎营过上一夜。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绿洲已经成为了一个初具规模的沙漠休息区。除了他们所在的这个商队,还有另外两三个小型商队也在这里落脚。男人们搭帐篷,女眷们聚在一起起锅做饭,小孩则光着脚丫穿着棉袄在胡杨树底下捉迷藏,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于白青带着应晚在远离人群的边缘地带搭了个帐篷。没过多久,领队夫人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饭菜,专程给他们送了过来。
既然付钱跟着商队,那就是他们的客人,一路上需要好吃好喝招待着,干他们这行的都明白这个道理。
“Hermana(阿妹),吃吧,补充了力气才好赶路。”
领队夫人正要把饭菜递过去,却见年轻的男客人迈步上前,礼貌地挡在了她和他的妻子中间:“我来就好,辛苦了。”
看到男人的动作,她了然地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这名外邦人不仅对他们这帮本地人非常堤防,对自己的伴侣也是严防死守,一直将妻子的脸挡得严严实实,不让她受到风吹日晒,连半只玉手都见不着。
拎着裙摆正要离开,领队夫人突然听到那位一直躲在丈夫身后的那位小娇妻,用极轻极小的声音叫住了自己:“夫人。”
这人听起来不太会说当地的语言,不仅声音弱得如同蚊鸣,说出来的话也磕磕绊绊的:“夫人,你们为什么要跪拜那座神像?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听到这人的问题,领队夫人的瞳孔忍不住一缩。
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围在湖泊前喝酒吃肉,载歌载舞的男人们,她攥着裙摆在原地犹豫了半天,才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开了口:“因为主神每一次睁开眼睛,都会有厄运发生。”
她告诉面前的两名外邦人,在一开始,海市蜃楼出现在冯蒂多拉城外以后,来往冯蒂多拉的商队就像获得了神明庇护。不仅再也没有遇到过沙尘暴的侵袭,也再也不会在大漠中迷路。
它就像一颗从天而降的启明星,默默指引着他们的归途。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隔一两年,就会有商队在沙漠中遇到奇异而又古怪的天气现象。伴随着大雾和风沙同时出现的,往往就是开了天眼,俯瞰众生的神像。
“第一次见到主神睁眼的那个商队,包括他们的领队,有好几个人都和神对视了。”领队夫人悄声说,“回到冯蒂多拉以后,那几个人好像全得了严重的癫症,从早到晚说主神看见了他们的灵魂,他们马上就要升天了。”
应晚隐隐皱起眉头:“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