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人刚才那番意图自杀的举动,实际上只是一种模糊视线的障眼法而已。早在拿枪对准脑门的同时,他就同时抛出烟雾弹,挡住了自己的视野。然后把枪口微微往上移,用射出的子弹触发了墙上暗门的开关。
“……”
祷告室里的危机已经暂时消除,一时间管不上牧羊人的死活,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将shǒu • qiāng塞回后腰,于白青倏地转过身,回到高大的祭台下,一把推开了挡在十字架前的巨大屏风。
祭台前烛光摇曳,弥漫着一团不明朗的雾气。隔着几层大理石台阶,他看到了那道立于祭台最高处的人影。
四肢被粗绳牢牢绑在十字架上,手腕和脚踝处青紫一片,身上拖地的白袍血迹斑斑,不知道上面沾着的是谁的血。
嘴巴里塞着一团湿漉漉的白布,令十字架上的人完全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听到台阶下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那人缓缓抬起低垂的头,用一双深邃漂亮的瞳孔看向了来人。他看起来像是刚刚苏醒,眼睛里还蒙着一层浅淡不明的雾。
就在这一刻,于白青终于明白了,牧羊人为什么会如此笃信他的神。
他居高临下地、认真地望着站在脚下的自己,视野里一点点勾勒出自己的面容,映衬在瞳孔中的摇曳烛光柔和地让人移不开眼。
这样一双温柔的眼睛,足以安抚自己伤痕累累的灵魂,让自己心甘情愿地陷入其中,献上血肉,活活步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知道,自己也同样发了疯,一疯就是一生。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叫嚣着,告诉他眼前这个人,是他重新回到这世间的唯一缘由。
于白青的双手从没有颤抖地如此厉害过。
在一步步走上祭台的过程中,他几乎绷紧了全身的神经。来到应晚的跟前,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堵住应晚嘴巴的白布,生怕碰疼了他身上的任何一处伤口。
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应晚从喉咙深处滚出几个含糊的音节,胸膛开始不住地上下起伏。于白青缓缓俯下身,一只手搂住应晚的腰,让他把下巴搭在自己的肩头,又从口袋里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开始一点点为应晚松绑。
应晚全程紧抿着唇,将大半个身子倚上了他宽厚的双肩,却在绳结断开,马上就要被放下来时,在他耳边轻轻唤出了声:“哥。”
于白青停下松绑的动作,心里像是被人用羽毛挠了一下,开口时嗓音既低又哑:“……疼?”
见男人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应晚用鼻尖碰了碰他冰凉的侧颈,低低补充:“你看镜子。”
于白青将视线从十字架前移开,这才发现祭台的背后还竖着一扇一人高的单面玻璃镜,从镜子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应晚的整个后背。
后衣领被人粗暴地用剪刀剪开,刻意往下撕开两尺左右的衣料,将他背后那两道翅膀状的电击伤彻底裸露在了空气中。
翅膀最中央,靠近椎骨的位置被划开了一道细长的创口。血液沿着光滑的脊线往下淌,蔓延出一条刺目的血痕,最终在脚趾尖凝聚成血滴,落入脚下一樽纯金材质的高脚杯里。
察觉到于白青用手缓缓扣住自己的后颈,像是想要替自己拭去身上的血,应晚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从喉咙口发出了一句叹息:“哥,不要动。”
伤口割开的不算大,血液的流速也不算快,每隔几分钟,才有一行浅淡的血迹沿着后背没入大腿,再缓缓滴落在高脚杯中。
于白青低下头,发现杯子底层已经盛满了薄薄一层红色液体,但有些奇怪的是,这些血液既没有凝固,也不再是刚溢出来时的颜色,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红。
凌乱的鬓角全是湿汗,应晚贴近于白青的耳畔,蹭蹭他的下颌表示安慰。
他这是在告诉于白青,别担心,他暂时还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