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道三四年后我一身伤病,谢鱼又心疼了,让我跳舞不要这么拼命,多学学李颂是怎么划水的,现在把身体跳废了以后赚再多的钱也换不回来。
团队解散,我哭得稀里哗啦的,看见谢鱼给我发的私信:没关系,反正我不爱这个团,我们只爱你。
漫无目的的两年,我被磨平了棱角,把失败当做一日三餐面不改色地咽下,而谢鱼的每一句都成为我咀嚼到的碎玻璃,每时每刻都扎得我鲜血淋漓。她在现生的社畜生活里垂死挣扎,把我当做她的引路灯,给昏暗的人生续上一盏。
然而我不能。
我无法思考,无法奔跑,无法在她祈求的目光下起舞,每一道凝视与我而言都是即将吞噬我上的黑洞,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终于可以喘口气,躺在床上,跟着那条随时断裂的细线追溯我的童年。
我反问自己,我真的爱舞台吗?这个梦想毫无缘由,究竟是从何而起,它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是不是为了摆脱父母期望而编造出来的自我欺骗,历经二十七年终于无可避免,崩裂。
我软弱无能,懦弱胆怯,把梦想托付在凌寅亦或是辛采薇身上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自己亲身走上这条不归路?没有意义,没有归途,进退不得。
如果能重新开始,如果那年元旦晚会我待在家里做作业,如果高一那年的美术教室隔壁不再响起不曾断绝的钢琴声,如果面试那天我抱着吉他错过那个高个子的男孩,如果灯光照耀在我身上的前一刻我转头离开……
通篇错误的人生有太多可以如果的地方了,只要有一个地方回到正轨,再走上千里路都遇不到此刻的郁又青。
我想,错误的人生,就应该以错误的方式来结束。
唯一可惜的是没有人能听到我的遗言。
所以我对着漆黑的海面拍了一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附言:好美的景色。
在我脱鞋子的两分钟里,危乐成给我点了个赞,评论:确实不错。
李颂发了个问号,说你的眼睛是不是有毛病。
李颂,在我死后请做一个善良的人吧,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被打的。
就在我愉快地打算把我的贴身物品跟鞋子一起放好时,宣钧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他应当还在开会,身边有嘈杂的声音,虽然我都听不懂,只听见他咬牙切齿地问我:“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旅游。”虽然不知道我的死会不会让他难过,但是作为团队里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我还是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