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真该坚持要他的奖赏的。喉结动了下?,元贞清清嗓子:“举高点。”
她很听话,果然把那卷纸举得高高的,让他也能看见。月亮光好的很,看清字迹并不是难事,元贞看见最顶头一列大字:邵筠之女英嫁妆共计一百零八件,详单如下?。
一百零八件嫁妆,能拿出这么多,而?且舍得给女儿?做陪嫁,邵家绝不可能是什么穷家小户。
明雪霁急急看了下?去,黄金两盒(各十斤),珍珠两匣,瑟瑟石两匣……
再下?面的字她不认识,湿着眼睛抬头想问,元贞已经低低的,将那些复杂难辨认的字帮她念了出来:“砗磲、玳瑁、鲛纱、犀角、鲛鲨翅。”
全都是贵重稀罕的东西,她就算不曾见过,也知道价值千金,母亲的嫁妆十分丰厚。
“这个婆ru香是海外?出产,”元贞指了指那几个字,“国中有的基本都用来进上,就连公侯之家也未必能有,你?外?祖能拿出两匣子给你?娘陪嫁,应该不是什么没有名头的人物,多半是海州大户。”
“真的?”明雪霁心中一喜,“这样?的话是不是更容易找些?”
元贞看见她一闪而?逝的笑容,尖尖的小虎牙露出一点,孩子般单纯的欢喜。这么久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笑,让他连呼吸,都有点忘了。
沙沙的纸响,她在往后翻,嫁妆太?多,写了满满三张纸才写完,她没再细看,翻到了最后一页的婚书,不很熟练地念着:“兹以吉日,缔结良缘……”
“念这些没用的干嘛,”元贞从?她手里抽出来,手蹭到她的手指,软软的痒,“直接看姓名籍贯。”
最后几行是成婚人的名姓:衢州明玉成子明仰峰,海州邵筠之女邵英。
明仰峰。赵氏说,你?名字都改了。明雪霁看着那陌生的三个字,就连衢州她也从?不曾听过,她从?出生就在京中,一直以为京中便是家乡,也许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piàn • jú。
婚书被?塞回手中,元贞低声嘱咐:“收好了,别让计延宗发现?。”
他拿起缰绳,催着马儿?又往前去,夜风微微吹着,明雪霁在他怀里,伤痛愤懑之外?,又有一丝安慰。
不管是真是假,是绝路还是生机,至少眼下?,身后还有这个男人,在帮她。
“明天别去明家了,让计延宗跟他们?掰扯,还有你?那个好兄弟,”元贞在耳边吩咐着,“狗咬狗,一定很有趣。”
不回去了,她本来也不想再去,母亲所有的东西都被?烧了,眼下?婚书和?嫁妆单子在她手里,那个家,她还回去做什么。
马儿?在别院后门?停住,元贞并没有送她回荔香苑,反而?一路拉着,往偏院去,明雪霁急急问他:“去哪儿??”
“去看看计延宗,”他看她一眼,嘲讽的笑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这会子,多半在审你?那个妹妹。”
偏院灯还亮着,计延宗低沉的声音隐约能听见:“……出嫁从?夫,你?对我尚且不说实?话,让我如何信你??”
明素心哽着嗓子:“我说的都是真的,邵家的事我真的不知道啊!”
门?开了,计延宗沉着脸走了出来,明素心追在后面:“我没骗你?啊英哥,我娘真的什么都没跟我说过!”
屋顶上,元贞伸臂将明雪霁搂进怀里,向屋脊趴伏下?去,隐藏住形迹。
身下?一半是坚硬的瓦片,一半是柔软的身体,她身上热得很,能感觉到暖暖的热气,体香被?温度烘着,无?孔不入往鼻子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