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这?样老实沉默,越是让人摸不清头绪。祁钰思忖着?:“朕近来一直在想办法为松寒开?脱,也许再过几天松寒就能出去?了,听说之前夫人想归宁,被松寒拦下了?”
眼见她?头越垂越低,似是不敢说话?,又似是故意示弱,她?一直被关在山上,应该是真?的不知道邵家人的下落吧?祁钰慢慢说着?:“这?件事也不难办,只要夫人能够说和邵家,夫人回家归宁的事,朕帮夫人解决,一定让夫人得偿心?愿。”
所?以?他为什么,一定要见邵家人?明雪霁猜不出,默默点头。
越发让祁钰看不透:“夫人困在山上多时,一定很惦记那间茶叶铺子吧?朕已经安排好了,这?就派人送夫人过去?看看。”
竟然是这?样?明雪霁惊讶着?抬头,祁钰带着?笑,神?色温和:“只要夫人对朕忠心?,朕绝不会亏待夫人。君无戏言。”
车子驶出皇城,驶向?桃园街,雪还在下着?,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熟悉的街道也变得有?些陌生,前面不远就是茶叶铺,明雪霁推开?一点窗子,看见招牌上堆着?雪,厚厚一轮白,太久没过来,此时突然看见,竟有?点怯。
曾经那么熟悉的账目生意,此时想起来,竟觉得有?点说不利索,待会儿看见了掌柜,如果杨龄问起来,她?会不会全都答不出来?
车子在门前停住,明雪霁正要下车,廖延匆匆赶上:“夫人,刚收到消息,北边败了。”
第101章
大雪停时,元贞回来了。
纵马一直冲进院里,明雪霁听见消息还没来得及出门,他已?经进来了,带着雪后的大寒气,大笑着,一把抱起了她。
那么多?沉重的心思在这一刹那全都忘记了,明雪霁紧紧抱着他,贴着他的脸颊,他不曾刮掉的髭须扎着皮肤,就连这个,也让她觉得欢喜:“松寒,你没事了?”
“没事了。”元贞急匆匆说完,低头吻了下来。
世?上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明雪霁觉得眩晕,迷迷糊糊腾云驾雾一般,元贞没再说话,她虽然?有许多?话,此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连她的呼吸都夺了去,不给她任何清醒的机会,丫鬟们不知道?什么都走了,门掩着,外面炭火烧得暖和,所以衣服解脱了也没觉得冷,更何况他那样热,火炭一般,又让人怎么能想得到冷呢。
沉浮,颠簸,无休无止。清醒了又恍惚,天?一点点黑了,灯没有点,炭盆里没人加炭,剩余的炭屑在黑暗里一明一灭,微红的火光,时间仿佛消失了,又好像无限制地延长,再延长,疲累到了极点,听见元贞在叫人:“备水,沐浴。”
这样冷天?,洗澡也不方便吧。不过?他在牢里待了那么多?天?,洗澡什么的都不方便,回来了肯定想好好洗洗吧。
脚步声在外头走动,丫鬟们抬着水放在了屏风外面,哗啦哗啦的声响,在往浴桶里倒水,元贞起来了,下了床,明雪霁不想动,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将被?子裹紧些,炭盆里没火了,他也不在旁边,觉得有点冷,外面的声音突然?都消失了,唯有他的脚步越来越近,到了床边,他不是去洗澡吗?怎么又回来了。
还没来得及问,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已?经被?他拦腰抱起,明雪霁想叫,嗓子喑哑着叫不出声,听见他带着几分促狭的笑:“一起洗。”
水很暖,他的怀抱也很暖,太累了,连羞耻都是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看见头发飘散在水上,她的他的,纠缠成?一团,他攥在手里抹了澡豆,细腻柔滑的泡沫,于是他手上也满都是泡沫,他揉来揉去,指头缝里钻出泡沫来,点在她鼻子上,又用水洗掉,他在笑,孩子般纯粹的欢乐。
明雪霁太累太困,靠在他怀里,思绪是凌乱的,有那么多?话要跟他说,从前他总不给她机会说,他好容易回来了,便是再困再累,也要跟他说说:“松寒,皇帝跟我?提过?好几次邵家。”
“知道?,”元贞攥着她厚密的长发,好多?泡沫,落进水里,水里也是绵绵的一层,于是她的模样便遮遮掩掩,一时从水底透出来,一会儿又被?泡沫掩住看不见,从前怎么不知道?洗澡也这么有趣,“你不用管,我?都安排好了。”
不用她管么,她是没什么用处,不懂该怎么应付,然?而总要商量商量吧。执拗着,一遍遍跟他说:“他说要邵家回来,还说要我?对他忠心,说以后会扶持邵家。”
困得很,说话都有点不听脑子使唤,却还牢牢记得不能把舅舅的事情说漏了嘴,听见他淡淡说道?:“狗屁,不会有什么好心,巨商富贾让皇家盯上了,几个有好下场?”
明雪霁懵懂着,皇帝是为了钱么?可那是邵家的钱,难道?皇帝还能抢了去?“你是说别让我?外公他们回来?”
“至少眼?下不行?。你别管了,”他倒了点澡豆,笑着伸过?手,“专心洗澡。我?可是头一回服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