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阮轻轻还以为他尽皆掌握呢。却原来,他在自责,甚至苦恼。这让阮轻轻有少许的错愕。
“高么?”沈明屿喝了口酒,“一渺是一个内心柔软,执拗且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我为她的善良欣慰,也为她的执拗忧虑。”
“曾经,我希望她保持温善天真,一直无忧无虑。”沈明屿顿了顿,望着墙角落影叹然道,“最好是在此基础上,又有足够的智慧,能够看清周遭的人或者事。”
“这自相矛盾了。”阮轻轻也押了一口酒,倚靠沙发,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智慧需要历练,而历练……就几乎不可能无忧无虑。”
一听就困难。
过尽千帆保持初心已然很难。
“是。这也是我自私的想法,在她头顶遮了一把伞,自以为万事无忧,却忘了一把伞挡不住所有风雨,而这把伞却会挡住孩子朝外看的视线。”
大概是酒精的缘故,沈明屿难得显露这般感性,在静谧昏黄的室内,鼻端萦绕酒香,两人随意靠坐在沙发中,一步一步且又自然而然地加深话题,如此松散平静,让阮轻轻不禁沉浸,耳侧细细倾听。
“之前我便隐隐察觉不妥,这回一渺住过来,更让我反思。”
沈明屿沉默几秒钟,才继续道:“过度保护是家长的私心和懒惰,至少在给孩子撑伞时,应该告诉她四周的风景和境况,不然陡然一阵风暴掀开了伞,让她在毫无心理防备的情况下直面风雨,由此带来的冲击是难以估量的。”
他虽然搬离旧房子许多年了,但逢年过节不忘给以往关系较近的邻居送礼问候,因而直到现在,他们仍然维持不错的联系,傍晚时分,他突然收到旧日邻居的电话,对方告知他,是个十五六岁,貌似沈一渺的小姑娘去了老房子。
他当即察觉异常,自一渺她妈妈去世,她便从未踏足老房子,她这一反常举动,让沈明屿有所猜测,他赶紧结束会议,从临市赶回海城,直奔老房子,果然在墙角发现了那本日记本。
接到蓝湾酒吧刘经理的电话时,他刚到老房子,粗略翻了一遍日记,前因后果他已了解七七八八,知道阮轻轻已把沈一渺安全带离,他就没着急赶回家,而是捡起沈一渺的拉下的书包,坐在沙发上静静翻看她的作业,梳理思绪。
再到家时,一切仿佛归于平静,一如既往的灯光和空荡。
他在阮轻轻房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念及她可能已经入睡,便走开,在走廊尽头的窗户下,点燃了一根许久不曾抽的烟。
沈明屿敛了敛心绪,又轻笑道:“所以,感谢你及时伸手,拉住了一渺,也保住了我这颗虚亏的慈父心。”
这一句仿似玩笑。
不过,沈明屿一晚上的沉郁心情,在抒发一通后倒是真的明朗了许多。
而这一句含杂自嘲的感谢,便显得十分真挚亲近。
阮轻轻唇角扬起,也语带调侃回道:“我是该大公无私一派正气回你一句‘这是我应该做的’,还是应该给你个账号要求‘钱情两清’?”
沈明屿挑眉,笑着反问:“钱情两清?”
阮轻轻耐心解释:“你们有钱不都是宁愿花钱,也不愿欠人情么?”
沈明屿哑然失笑:“好吧。”
“欠人情也要分欠谁的。”沉吟了一下,他眼中划过一抹笑意,“所以,是你的话,欠着挺好的。”
阮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