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松洵指了指角落里的折枝海棠,“这枝可行?”
“行,行。”小贩连连应声,这枝海棠做起来不难,和牡丹合卖一两银子他尚且还有不少赚头。
小贩收下银两,正欲将两支花装入盒中,一只大掌伸来,将那折枝海棠拿了去。
一旁的柳萋萋尚在艳羡这位官爷的夫人,却见那人蓦然转向她,一抬手竟将那折枝海棠插在了她的鬓间。
买花的小贩原还以为这位爷身后跟着的是他的婢女,此时见他这般举止,极有眼色地递来铜镜,夸赞道:“好看,真看好,尊夫人戴上这枝花,再合适不过。”
“我不是……”听到“尊夫人”三个字,柳萋萋双颊一红,窘迫不已,可余光瞥见铜镜中映出的面容,一时怔愣在那厢。
这位官爷眼光极好,粉色的折枝海棠娇艳欲滴,伴随着幽幽香气,俏丽的花朵在风中摇摇颤颤,她忍不住抿唇而笑,抬手抚了抚。
可少顷,身后蓦然传来一阵笑声,柳萋萋面色一僵,笑意顿时消失在脸上。
兴许路过的人并非有意。可听见这个笑,不知怎的,柳萋萋总觉得是在嘲笑她。
毕竟花虽好看,只可惜戴花的人瘦削得过了头,面容暗沉憔悴,眼窝深陷,仔细看,两颊还有些斑斑点点,实在难看得紧。
她眸光不自觉黯淡下来,也不知这位官爷给她簪花是什么意思,只小心翼翼地将花手摘下来,正欲双手递还回去,却听他道:“柳姑娘可喜欢,若是喜欢,便送予你吧。”
见柳萋萋惊诧地张了张嘴,没等她推拒,孟松洵又道:“这是我买那朵牡丹送的,并未花钱,姑娘安心收下便是,只当……是我谢谢姑娘今日陪我逛这夜市。”
柳萋萋听得此言,一瞬间,竟觉得这位官爷就是怕她不肯收,才故意买下那朵牡丹,又让小贩送了这一枝海棠。
但很快,她便清醒过来,只觉方才的想法甚是可笑,这枝海棠定只是顺带着要的,她未免太自作多情了些。
说实话,她真的喜欢这枝通草花,迟疑了许久,想着既是没让这位官爷另外破费,终究还是厚着脸皮点了点头,将这花收下了。
待小贩另寻了个盒子将花装好,柳萋萋同孟松洵一道继续前往闲走,走了大抵半柱香的工夫,见快过了戌时,她才和孟松洵告辞。
孟松洵本欲要送她回去,柳萋萋却是摇了摇头,拒了他的好意,说她租了马车,就在前头等着她。
见她真的不愿他相送,孟松洵也未坚持,只站在原地,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渐渐汇入人群,消失在街巷口。
而就在两人身后不远处,停着辆马车,马车内的人始终悄悄观察着两人的动静,见柳萋萋离开,那马车才上前,停在了孟松洵身侧。
孟松洵习武多年,不可能察觉不到有人在跟着他。在看到那人下了马车,冲他躬了一礼后,他剑眉微蹙,倒是有些惊诧。
沈韫玉虽不知柳萋萋怎会和这位大名鼎鼎的武安侯待在一起,但还是恭敬道:“好巧,竟在这里偶遇了侯爷您。”
孟松洵看破他所想,轻笑了一下,“是啊,实在是巧,今日本侯还遇见了沈大人家的一个婢子,和她一道逛了夜市。上回在鹿霖书院,本侯便觉得她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见这位武安侯静静看着他,唇角笑容意味深长,沈韫玉心下隐隐有些不舒服。
他实在不明白孟松洵眼光怎就这般独道,看上谁不好,偏生看上了其貌不扬的柳萋萋。
纵然他不喜柳萋萋,这么多年甚至不愿动她,但作为一个男人,即便是不想要的东西,也不希望被他人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