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媛儿方才不小心,险些撞到了这位娘子。”媛儿解释道。
沁玉将那柔若无骨的身子在门框上一倚,看了柳萋萋半晌,旋即莞尔一笑,“真巧,又遇到了姑娘,既得这么有缘,不如姑娘进来喝杯茶水再走?”
柳萋萋想起昨夜的事,偷偷用余光瞥了媛儿一眼,道了句“好啊”。
她回首对李睦嘱咐了两句,说她去小坐一小会儿,很快就出来。
见她答应得爽快,沁玉诧异了一瞬,但很快便笑着抬手请她进去,还不忘命媛儿去泡壶好茶送来。
沁玉的屋内尚且萦绕着一股幽香,柳萋萋在桌前坐定,无意一瞥,便瞥见自沁玉松散领口露出来的白皙玉肌上青青紫紫的一片,甚至于在她抬手间,衣袂下滑,露出的手腕上有一圈圈红痕,显然是被什么捆绑所致。
或是柳萋萋的眼神太过灼热,沁玉顺势看向自己身上的伤,勾唇笑了笑,“昨日那位爷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还是个会玩的,手劲又大,闹得我可是有些疼呢……”
她语气中透露着无所谓,似乎早已对这种事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柳萋萋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双唇微张,一时正想着该如何安慰才好,就听沁玉又道:“昨夜那位抱着你的爷,是你的夫君?”
夫君……
听得这个称呼,柳萋萋只觉有些怪异,以往提到夫君,她想到的永远都是沈韫玉,但她如今已不是沈韫玉的人了,而是武安侯的妾。
可她实在很难将孟松洵与“夫君”二字联系在一起,怎都觉得别扭。
因他们之间似乎更像伙计和掌柜,她替他办事,他付她工钱,不必为那些男女之间缠绵纠葛的感情所累。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低低道:“我是他府里的妾。”
“我瞧他倒是对你不错。”沁玉托额看着柳萋萋,目露艳羡,“若真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你也算是有福气。不像我,六岁因着家乡的一场洪灾,爹娘全都死了,我被人拐去,辗转卖到了这红襄馆,已然十二年。”
忆起那些过往,沁玉扬起一丝苦笑,“起初我也曾想过寻一个好的男人,让他们带我逃离这里,去过寻常的日子,但后来我便发现,原来谁都救不了我……没钱的赎不起我,那些有钱的恩客贪恋我的身子,却又嫌我脏,就算起了赎我的念头,也不过将我困在那内宅里,如笼中的金丝雀般日日赏玩,和在红襄馆中又有什么分别。还不若就待在这儿,等年老色驰,等妈妈愿意放了我,我便带着攒下的钱,去过我自己的清净日子,不好吗?”
虽她这些年也在沈家过得也难,但风尘女子的苦,柳萋萋到底不可能感同身受,只看着沁玉那看似洒脱的笑,心下不由得一阵阵泛酸。
她明白,那些沦落风尘的女子其实都是处在无尽黑暗的深渊中,支撑着寻找一丝渺茫微光的人。
只可惜大多数人的结局却是溺死在默默这片黑暗里,无声无息。
沁玉看着柳萋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并不喜她眸中不自觉流露出的同情,扁了扁嘴,转而将话锋一转,轻描淡写道:“听说楼里今早死了个人?”
提及此事,柳萋萋略略提起精神,“是,听闻那人好像是因为婴香死的。”
说着,她看向沁玉,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关于婴香,京中传得沸沸扬扬,还说能梦到瑶池神女呢,也不知沁玉姑娘可知道什么?”
“婴香啊……”
沁玉捏起桌案上的空瓷盏,漫不经心地用青葱玉指把玩,“她们都说婴香之香像极了少女之香……”
她顿了顿,唇角微扬,妩媚地笑着倾身靠近柳萋萋,只见她朱唇微启,抬眉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