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太子则故意做出重伤逃跑半途不治而亡的假象,让福王的人将他的“尸首”带回了宫,彻底放松了福王的警惕,才能在那日让人里应外合,打开宫门,彻底擒住福王。
这话轻飘飘地说得简单,但柳萋萋知晓,这几日孟松洵定然不好过,她强硬地要求看了他肩上的剑伤,看着上头根本没完全长好的伤口,眼眶都红了。
孟松洵将她搂进怀里,却是不以为意,反心疼起柳萋萋,他纵马奔波的时候,她何尝不是在担惊受怕,那日若他晚来一步,说不定便再也见不到她了。
两人静静依偎在一块儿,一时谁也没有说话,好一会儿,孟松洵才笑道:“对了,有一个人托我告诉你,让你早些好起来,好带他去见外祖父,他说他一人不敢前去,怕被骂得厉害。”
柳萋萋稍愣了一下,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你告诉他,不等外祖父骂他,我是头一个先要骂他的,让他可得受住了。”
孟松洵薄唇微抿,颔首笑道:“好,夫人的话我一定转达他。”
柳萋萋去小院见苏老爷子是在三日后,苏老爷子原还不知顾柏灏还活着的事,苏泓和杨氏怕他年岁大了太激动便也未提前说,直到柳萋萋将江知颐领到苏老爷子面前,苏老爷子问起他时,他才双膝下跪,对着苏老爷子磕了两个响头。
“外孙柏灏不孝,这么多年来隐姓埋名,未能代替父亲母亲侍奉在外祖父膝下,还请外祖父责罚。”
苏老爷子怔愣在那厢,好一会儿都反应不过来,他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江知颐,像是难以置信,又抬首看向柳萋萋和杨氏,见她们二人都噙着泪冲他颔首,他的嘴唇才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没有去扶江知颐,原打算抬起手中的拐柱,可迟疑了一下,却是扔掉拐柱,俯身用手一下下拍打在江知颐的背脊上,边打边道:“臭小子,你妹妹失了记忆也就罢了,你是觉得你外祖父年老体弱不可靠了是不是,既然还活着,那这些年都去哪儿了,怎就不知道回家来呢,你个小混蛋……”
苏老爷子哭得泣不成声,下手的动作看似狠,但其实根本不疼,哪及他心里半分痛楚。
虽有团圆的喜悦,可一想到这十几年来,他宝贝女儿留下的两个孩子都命途多舛,过得磨难坎坷,便心如刀绞。
到底上了年岁,苏老爷子打了一会儿,便脱了力,苏泓忙将他扶坐到了一旁休息。
好一会儿,他才看向江知颐,喝道:“跪着做什么,还不快起来,打你也不知道还手,和从前一样好欺负。”
说着,他转向杨氏,“今晚让灶房多做一道清蒸鲈鱼,我记得这臭小子从前可爱吃了,哦,还有盐水鸭,就是这地儿买不到桂花鸭,就让大厨挑着好的鸭子来……”
看着苏老爷子喋喋不休地说着,柳萋萋与江知颐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勾唇笑起来。
这一桌子菜布置起来也费工夫,趁着中间的空档,柳萋萋与江知颐一道坐在了院中的紫藤花架下,还是冬日,这个时候自然没有紫藤花,只有光秃秃又粗壮的枝干缠绕在木桩之上。
柳萋萋侧眸看了江知颐一眼,仍是不敢相信,她的哥哥已回到了她的身边。
先前她问起时,他只说当年他跳下悬崖后受了重伤,但所幸被一位游医救下,治好了他伤痕累累的脸,但几乎彻底改变了他的模样。
他虽想过去澜州寻苏老爷子,又怕给他们带去麻烦,便一直跟随着游医生活,然二十岁那年游医病逝,他无处可去,便去了老家绾南,却好巧不巧撞上了去抓那顾家学徒的宁。
顾家出事那晚,柳萋萋虽未看清对他们的母亲下手的人,但江知颐却看得一清二楚,可他没有能力,没办法复仇,然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宁,那份未报的血海深仇再次涌上他的心头。
为了给顾家平冤,也为了让当初那群人付出代价,他隐姓埋名,一边以江知颐的身份参加科举,一边又在默默关注宁的动静,才总会快一步发现那些案子的端倪和真相。
胡钊壁的事确实是他的手笔,他先前投靠胡钊壁,就是在收集他贪腐的证据,而在皇家围猎上救下太子,本是胡钊壁授意,让他埋伏在太子身边,却不知他早已与太子合作,反过来用当初收集到的物证与人证,让胡钊壁陷入万劫不复,为当年诬陷顾家付出代价。
江知颐说得并不多,可柳萋萋知道,这些年,他为了还顾家清白,做出了多少努力,吃了多少的苦。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瞧,江知颐到底忍不住道:“你看着我做什么?是觉得我与从前长得不一样了,不想认我这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