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更一口气说了很多,容景并未打断,而是耐心的听着,直到她全部讲完,方才说道,“你刚才讲的确实有不少经验之谈,很多时候作为一个匠人也够用了。但是,若是你想走的更远,还要懂得一些理论。”
“首先,这建造房屋,需得确定是为谁而建。用途为何?是食肆还是住所,其内里布局大相径庭……再者,规模如何?昨日潘大人估计这仁心院内容纳约有五十余人,你需得考虑所有人的衣食住行……又,建屋舍也应观察周边环境,你看看此处离州城较远,物资安全等亦要纳入统筹……”
宋更听得极为认真,还时不时拿笔记录,容景见状很是欣慰,于是便讲的越发卖力。她在后世的专业虽然并非工程建造,但呆在病床上无聊的时日里,她看了不少相关记录片,也学到了很多知识。她将自己能回忆起来的内容系统整理了一番,倾囊相授于宋更。
容景讲完后,宋更越发震惊容景的博学多才,她连忙趁着容景人在,又问了容景几个关于建造工艺和算学方程的问题。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容景带着宋更去王氏的食肆用完午膳,又去看了芸娘,发现她已经能下地走路了,于是放心了不少,便又赶到了芙蓉三人的铺子。
这铺子也是容景买下来的。因为锦州城根本没商户愿意租铺子给芙蓉。所以容景少不得要多费些力气。但她相信,只要芙蓉她们的生意走向正轨,她收取租金也能赚的盆满钵满。
她给芙蓉三人的铺子起名解忧坊,此刻解忧坊面前密密麻麻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他们正对着解忧坊三个大字指指点点。女子立户本就新鲜,何况是青楼女子,更何况这几个青楼女子居然做的是他们从未听说过的,名为咨询的活计,还说要替人排忧解难。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芙蓉三人坐在铺子里,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面对围观百姓的质疑,她们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辩解。
终于,一个妇人好奇之下,实在忍耐不住,踏进了门槛。
“欢迎光临。”芙蓉笑道,将这妇人迎了进来,与另外两个女子关上铺子的大门。
人群见状,议论声更为鼎沸。
“她们到底想干嘛?”
“是呀,神神秘秘的。”
容景则趁此机会,悄悄从后门溜了进去。
芙蓉带着礼貌而得体的微笑,将这位女子带进铺子中的雅室,
“请问花费多少?”这妇人硬着头皮问,找青楼女子做什么咨询本就可笑,若是还花费不菲,那她会彻底沦为笑话。
“夫人放心,这几日是开业酬宾,全部免费的。”芙蓉道,这也是容景的意思。
“芙蓉姑娘,世人对你们多有成见,你们若是一开始就收取费用,只怕没人愿意上门,不若先免费积攒几个客人,待到名声打出去后,再行收费。”
芙蓉自然对容景深信不疑。她按容景所说的那样沏了壶香茶,又奉上一些果子点心。这女子忙道不用,“我本就没花钱,哪里还能用这么精致的茶点。”
芙蓉笑笑,“夫人不必客气。您既然选择相信我们,就是我们的客人。我们对客人自然要尽心尽力。”
这话也是容景教她的,容景说咨询并不像农民匠人,会产出实物,咨询是服务行业,除了给客人提供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外,服务态度也很重要。
果然,这妇人呆住了。她受宠若惊的笑笑,说了句多谢,随后捧起一盏茶,讲起了自己的烦心事。
这妇人唤做沈氏,嫁人已经十余年,丈夫是家中独子,父母都已经离世,有两子一女,日子原本过得平淡而幸福。但近几年丈夫科考屡次不中,年过而立还只是个童生,这也就罢了,丈夫还开始变得不想回家,说要在书院学习或在是同窗家一起攻书。只让妻子沈氏隔段时日将钱给他就行。
“我不知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他才不想回家。他总叫我别担心,可我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孩子们也想爹,我说去他书院附近租个房子照顾他,他也不肯,甚至为了躲我,从大名鼎鼎的崇明社学,就是容解元的那个书院,转到了更远的,没什么名气的书院。我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我答应过婆婆,要好好照顾他的……”
说到这里,沈氏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芙蓉对另两个女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快去宽慰这沈氏,她自己则连忙来到内室。
“容解元,现在该怎么办?”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