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叡和耿克,柳诚一刻也不敢耽误,立马进宫向皇帝禀明此事。
皇帝早已得到消息,也顾不得休息,直接在御书房等待他们。
“你们干的好事。”祁叡刚一踏进门槛,皇帝就将一方砚台直直朝他扔过来。
祁叡轻轻侧了侧身子,砚台滑着他的衣服而过,上面立刻沾染了一大片墨渍,皇帝见祁叡还敢躲闪,更生气了,“昭阳,你果然是靠不住的,之前会试号舍从来没有走水,偏你一当主考官就出事。”
科举是选拔人才,也是国之根本,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帝也心神不宁,“都烧了多少间号舍,明日的考试还能再继续吗?”他问。
祁叡道,“差不多有二十余间号舍被烧毁,此外再无人员财产伤亡损失。因今年春闱的考生较往年更少,所以剩下的号舍也完全够用。只是需得重新分配并制作考引,需得花费一天时间。”
皇帝闻言松了口气。还好损失不大,不会出现大延期。祁叡见皇帝面色松动,说了一番监管不严请罪的话,随后道,“父皇,时间紧迫,儿臣想和耿大人与柳大人先行离开,安排重新布置。”
皇帝却沉吟片刻,“你们且等等。”
虽然只烧了二十几间号舍,对会试的影响不大,但这毕竟是不好的兆头,而且之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皇帝有些担心,故已经召了钦天监的人,打算听听他们的意见。
没过多久,钦天监就来了,出乎皇帝意料的是,除了钦天监的徐监正,还有太常寺陈大人也来了。
“今日贡院起火,到底是何预兆?”皇帝忙问。
徐监正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且容臣推算一番。”
只见他煞有介事的掐动指诀,口中念念有词,嘴里嘟哝着某星宿犯冲不吉,随后念念叨叨了一大堆,最后才指着祁叡道,“公主殿下作为会试主考官,言行无状,犯了文曲星的忌讳,所以星宿震怒,降下天火以示警告。”
祁叡冷笑,“不过是号舍年久失修,加之炭火没有留意存放,这才引燃了腐朽木料。这是不小心的人祸,哪里是莫须有的天灾。”
徐监正摇头,“公主殿下休要狡辩,星宿震怒非同小可,还请您跪在贡院门口,脱簪请罪,用诚意感动上天,求得原谅。”
祁叡知道,钦天监以前是严家的人,严家一直希望自己死掉。从云贵妃还怀着自己的时候,钦天监就断言自己是大雍王朝的终结者。后来严家虽然倒台,但严皇后和太子到底还在,而且他们和自己的梁子已经结下,所以只能在黑自己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徐监正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出丑,还是当着众位举人的面,让自己颜面扫地,日后再也无法服众。
但是现在,能说话的不止他们钦天监。
只见太常寺陈大人道,“此事微臣也有所耳闻。徐监正所言确实有一定依据。历来科考读书人都是男子,乍见女子,文曲星不喜也在情理之中。但微臣认为,若是真有天罚,引起天罚的,可能也并非昭阳公主,而是另有其人。毕竟公主只是考官,并未参加考试,不在文曲星的庇佑中,文曲星也管不了她。”
太常寺主管礼仪,对星象历法也多有涉猎,在更久远的朝代甚至是由太常寺观测星宿,推演祸福。所以陈大人这番话无疑也极具说服力,皇帝闻言沉默片刻,随后问道,“那依陈大人之见,是谁引发的祸事?”
陈大人鞠躬道,“若臣没有猜错,应该是英国公小姐方薇。她身为女子,且学识不佳,故惹恼了文曲星。”
陈大人此言一出,耿克就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拍着脑袋道,“确实,贡院之前一直都好好的,直到方薇进入,领取了物资,正准备往休息的大堂而去,路过供奉孔圣人的大堂时,后方号舍忽然起火。”
陈大人和耿克一唱一和,徐监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皇帝亦是有些为难,虽然他很想借此机会处罚祁叡,但他也知道,若真的是上天不满,那也多半是落在方薇身上而非祁叡身上。但方薇是他亲口下令的恩荫,他不好打自己的脸。大不了等到日后自己亲自去祭祀封禅,自己是帝王之尊,小小星宿还是会给自己面子的。
于是他略一沉思,笑了,“哪里是什么星宿震怒。就是昭阳说的,是纯粹的人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