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给你换?”
“……”
小厮捂脸,庄主要是继续这么毒舌,他这辈子都盼不到庄主夫人了。
韩瑜余光始终留意鹿笙,见她和水云寒斗嘴,并不轻易插话。狗的问题水云寒没再争执,表情依然不善,却隐忍不发。自然是怕再说下去,白毛狗都甭想。
一顿晚膳就这么散了,他俩都是伤患,准备回去歇着。最近天气一直阴沉郁闷,夜里湿气重,黑漆漆的夜空不见星月,借着屋檐下灯笼照路。
待两人身影转进黑夜消失,水云寒才仰头望天,淡淡吩咐:
“明日将玲珑宝盒给她带走。”
小厮站在一旁,一脸意外。饭桌上不是挺生气嘛?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他小声提醒:“庄主,玲珑宝盒里面装的可是咱水停山庄最后的回命丹。”制作药材精贵难寻且不宜保存,必须现采现炼,仅剩的要是用完,得到明年才能重新寻得新药材。
水云寒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低头怔怔盯着毫无知觉的双腿。他也曾惊才艳艳,是医术奇才,最后却毁在自家人手里。有幸捡回一条命,他那时想着只要能报仇此生便无憾。然而现下却觉得,报了仇也不解恨。他失去的永远也回不来,还有一些,他连失去的资格都没有。
低垂的眼猝然阖上,死死压抑满腔阴郁不甘。他抬手捏捏眉心,不耐烦道:
“那又如何,我说给便给。”
就算全天下人都死光了又怎样,他只要她活着。怕就怕那个蠢货,连自救都不会。不能想,再想他要气死。水云寒脸色阴沉,随手摘下一旁的花朵,搁在手里反复揉搓一点点揉碎。
——
刚吃完饭,韩瑜没立即回小院,去了马棚。他并未过多介意水云寒,比起水庄主,他已然幸运太多。俯身抓起一把干草递到火耳嘴边,他偏头去看鹿笙,视线仔细描绘她精致面庞,尖尖的喉结滚了滚:
“你说,七殿下会是个好皇帝吗?”
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话题,鹿笙听出他的一丝不确定,疑惑道:
“你难道不是因为觉得他会是个好皇帝,才愿意护送他回京吗?”
韩瑜摇摇头,伸手帮火耳顺毛。火光映照里的面容看不出虚弱和疲惫,神情沉稳平静,慢慢说起了自家往事:
“韩家世代从军,满门忠烈。到我这一辈,就剩我一个了。家族历经三代君主,凭良心说,除了当初的开国皇帝,没一个能行的。上位者都在京都的繁华奢靡里醉生梦死,视苍生危难于不顾,置百姓苦楚于不闻。对此,我早已不抱期待。选择护送七殿下,只因为这样能最大程度避免内战,百姓不用两面受敌。”
边关摩擦从来没停过,却没人关心,百姓过什么样日子,京都无人在意。王朝一代不如一代,丝毫不影响达官显贵们在京都酒肉池林。
可他在意,韩家世代英魂在看着,他必须守住最后的防线,必须尽最大努力减少迫害。
这厮真不把她当外人啊,这种话都敢说。
鹿笙靠着马厩,夜风轻拂面颊,吹起发丝撩着她绵软的脸蛋。漂亮眼眸长睫上抬,直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