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觉得,其实上天待自己不薄。
有人走在夏季,偶然听见一句歌词,会想要回到寒冬季节,再赏一场洋洋洒洒的皑皑白雪;
有人成了年毕了业,读到一本青春小说,梦里便时常回到中学时期,想要流着热泪重新活它一回;
又有多少人,频频回首时,后觉自己已经和喜欢的人就此错过,连着区区一面也再难遇上,只余戚戚。
那么,至少在这个夜晚。他想见他,入目便是,像是时光从未悄悄溜走过。
齐倦闭了眼,翻来覆去也没睡着,明明已经困极,却又喜欢将发生过的、经历过的事情在眼前幕幕回放,愈是细想愈是多愁善感。
他偷偷摸到白天穿的外套,从口袋兜里将烟盒、打火机掏出来,捏在手心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将门静悄悄带上。
帘纱半阖着,窗框绘出了一方静谧星空。齐倦趿着棉拖走到了阳台,他没有开灯,只是借着路灯的微弱光亮,将香烟“啪嗒”点着,一点点火星映在眸子里转瞬即逝了。
喝着冷风,抽了两口烟后,他觉得胃不太舒服,这才裹紧衣服走回了客厅,躺倒在沙发上,忍着疼痛也还是抽着烟,又将细白的胳膊垂落下来,对着垃圾桶颇显颓废地弹着烟灰。
他一边想着不要睡着,快点把烟抽完,散了烟味就溜回屋里去,一边却耐不住上下眼皮子打起架来,困得像是八百年没睡过觉。
抽到底的烟头,从指尖轻轻滑落。
星子轻忽隐去,天空逐渐亮起来,几缕阳光穿透了雾蒙蒙的天色,从落地窗斜斜映照而来。
沙发上的人儿翻了一个身,手也下意识压进了抽痛的胃腹,薄薄的眼皮艰难地睁开的时候,脑子蓦地清醒了。
齐倦搓了搓脸,赶紧爬起身来。
阳光拂在眼睛处,衬得瞳仁亮莹剔透,中间的黑点缩了好几圈,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睫。身体倒是比思绪醒得更快,他将手指掐着胃,却慢慢折下身来。
许是因为还在长身体,最近特别容易饿,一饿胃就撕裂般地疼。目光下意识地去寻挂钟的方向,对着空荡的墙面愣了一下,他反应过来不是在自己家里,手机大约也落在郁月生的房间里边了。
齐倦将烟头捡起来,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包好塞进口袋里。他拍了拍抱枕上的褶皱,准备在沙发上放好的时候,目光注意到那抱枕不知什么时候被他用烟头烫出一个洞来,边缘已然焦化,还跑了几缕细绒出来。
扫了眼紧闭的房门,他准备掏出手机用某宝拍个照看看能不能找到同款枕头呢。直到将手摸向瘪瘪的口袋时,人也傻了,就只剩脑子里滚出几个字:
我凉了。
他赶紧把枕头翻个面塞最里面,打算硬着头皮回着房间一趟把手机拿出来。手指搭在门把手上,一点点轻而缓地按下去。
他屏息着,心也扑通扑通地愈跳愈快。
齐倦刚推开房门,正猫着腰走着呢,忽然听见熟悉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好巧不巧他之前把铃声换成跟郁月生的一样的了,此时要找的那东西俨然好端端地躺在昨晚放的位置没变过。
……那是郁月生睡的枕头下边。
真特么好。
齐倦心中叫苦不迭,一手撑着床,俯身去够的时候,听见郁月生梦呓了一句什么话,他也没听清。接着郁月生就侧了个身,手也探到了枕头下边,四下摸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