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又过了很久。
郁月生走进病房的时候,齐倦侧躺在床被上,枕着枕头用水彩笔在自己雪白的胳膊上涂着卡通小人。
“你在画什么?”
“无聊,弄着玩。”齐倦将袖子翻下来不给他看,气呼呼道,“让他们代替你。我昨天一天都找不到你,老师你要是哪天真的不来了,我就把你的联系方式都删掉,躲起来让你再也找不到我了。”
“……”
见着郁月生沉默,齐倦扔着水彩笔盖子砸他:“我不要你来了。出去。”
郁月生无奈地将笔盖捡起来放在桌上,将外套脱下来在旁边挂好,理着说:“昨天遇上点事情,以后一定天天来。”
转过身时,却撞见着齐倦完全折下腰,疼得缩起来的一幕。
齐倦捂着胃,光洁的额头上渗着虚汗,扯了扯嘴角遗憾道:“真的是,老师来得不巧,我要装不下去了。”
紧接着,更多的画面交叠呈出,又多是齐倦住在医院里,失声痛哭着说自己受不了了,哭到喘不过来气了就把口袋里的糖叮叮咚咚掏出来说要还给郁月生,哑声问他,能不能换他带自己回家。
……
心脏紧紧拧成一团,像是被重物压制着一样颤抖着想要抽搐,头也昏昏沉沉痛起来。
明明是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感觉又是那么真切,总不会是自己能预知未来了吧?
姑姑和妈妈的哭声将人拉回了现实。
郁月生恍然想起来齐倦是同意自己带他去做胃镜的,所以早上的时候,齐倦会乖乖去医院就是想告诉自己实情的吧。
如果不是被宋繁星的事情耽误了一下,也不能算是齐倦在刻意隐瞒。
能再细心一点就好了,再细心一点就好了啊。如果再细心一点,齐倦是不是就不会把胃病拖成癌?
郁月生将掐在胳膊的手指死死攥紧,脸也埋在腿上,才发现自己竟然就这样流出泪来,泪腺崩溃了般想把所有的心疼和痛苦全都流露出来。
手术室的门再一次打开——
他隐隐听见身边“他现在心脏停跳了两次,血压偏低。家属要做好思想准备。”“怎么又是这个通知书,你们医院怎么回事啊?”“好好好我签,拜托您了。”
视线里眩晕不止,耳畔都是哭声,害怕和恐惧感在席卷而来。
郁月生勉强站起身走过去,他很想去问手术怎么样了?病人现在还好吗?
他死死盯着医生手里的病危通知书,到了最后开口的时候,却只敢问:“医生,我现在能进去看他一眼吗?”
他的眼尾红红,手指将衣服摆捏得紧紧的,问完感觉自己是疯了吧,怎么突然说出这么幼稚的话。
医生看了他一眼:“不能。手术室是禁止家属进去的。”
门再次沉重合上,卡合起来的时候像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姑姑抿抿唇,叹了一口气拉住郁月生,问他:“郁老师,你喜欢我们家倦倦吗?”
郁月生犹豫了几秒,看着她认真道:“喜欢。”
姑姑眼眶更红了:“阿姨不想为难你。你有什么想法就实话实说。你现在也知道,倦倦没那个好命,偏就赶上了患了这什么该死的绝症。医生都不敢说他还能活多久,要是他真的没了,你就把他忘了吧……可要是……要是他能活下来,你还会对我们家倦倦好吗?哪怕他就真的就几个月寿命?”
“会。”
“会对他很好很好吗?”
“就算他打我推开我,我都不会走。”
蔡琪月抱着安安向这边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