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定,他拿过手机点进通讯录,输入一个字母q,然后又删掉,找出丁少骢的号码拨了出去。
善仁公司总经理室的门紧闭着,丁少骢把自己关在里面已经小半天了,没有人敢去敲门。他的办公室正好在茶水间对面,大半个公司的人都在路过时听见了里面传来的骂人声。
丁少骢感到十分窝火。他自认并非那种只会吃喝玩乐的富二代,总是务实和上进的。可是堂堂丁少,吃这么个闷亏,以后在圈子里还怎么混下去?那个麻友新看来木讷、实则狡猾,丁少骢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好把自己关起来锤墙。
关键是这事儿还不能让自家老子知道,他只想着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悄无声息把事情摆平,免得又被丁中展抓住把柄、拿捏搓揉,骂他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接到左立的电话时他刚刚骂完人,声音嘶哑、浊气冲冲,没有细看来电人是谁,接起电话冲口而出:“喂。”
这口气中还带着没收回的负面情绪,左立愣了一秒钟才说话:“丁少。”
丁少骢听到左立的声音,立刻清了清嗓子,人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左医生?”
左立答道:“丁少,你今晚上有空吗?”
“有有有。”丁少骢忙不迭回答,说完之后又有些犹豫:“今天晚上……”
左立忙说:“丁少,我知道你挺忙的。我这边有一点关于麻友新的新发现……有个能说话的地方就行,我下班过来找你。”
丁少骢一听这个,心里面哄哄地闹起来,又是烦躁又是惊喜。惊喜是左立居然记挂着自己,可他又是最爱面子的人,被心上人知道自己的窝囊事,愈发恨那个麻友新恨得牙痒痒。挂了电话,丁少骢在办公室里坐立难安,想到晚上左立要来见他,总不能这样不修边幅地见面,砰的一声推开门,急匆匆地要回家洗澡换衣服。
左立把手里剩下的一点活儿交代给孟清,破天荒的头一回准点儿下班。开口让孟清帮忙时他有些犹豫,但也找不到别人,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孟清很痛快就答应了,倒是出乎左立的预料。在他们一批三个里头,孟清最爱玩儿,私人生活也最丰富,就是科里其他医生找他调班也不一定答应,这次却应承得这么干脆。左立也懒得分析原因,跟孟清道谢之后,赶紧换了衣服下班。
说是准点下班,其实也已经六点半了。丁少骢的公司住所靠近郊区,在一个大型的医疗器械产业园里面,坐地铁需要近一个小时。在地铁上挤挤挨挨个把小时,挤出一身臭汗。左立按照导航的路线从地铁3号口出去,一眼就瞧见了等在自动贩卖机旁边的丁少骢。他今天穿了一件款式新潮的黑白灰拼接衬衫,底下套了一条牛仔裤,特意打扮得活力满满。丁少骢向左立招手,左立微笑着朝他走过去。
丁少骢没开车,两个人是走过去的。从地铁站到办公楼的一小段距离,两个人说了不少废话,但丁少骢不提起麻友新,左立也没提。这种情形让丁少骢心里略微舒坦,好像左立只是专门来找他聊天的一样。
丁少骢问左立吃过饭了没,左立实话实说:“没有。”
丁少骢立刻就要安排去饭店,被左立拦住。他说:“丁少,要吃饭下次再约吧,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提到“正事”,丁少骢就蔫了,没了刚才谈天时的眉飞色舞,沉默地把左立请进了会客室。天已经完全暗了,会客室里的水晶吊灯亮得刺眼,左立眯了眯眼睛。丁少骢让左立坐,自己站在门口没进去,大声喊人泡茶。他说:“我叫两份简餐,就在这儿吃吧。时间也不早了。”
左立没有再拒绝,点了点头。丁少骢其实很习惯左立的拒绝,但今天的左医生实在是太顺从了,这本该让他感到快乐,但意识到这种顺从可能是由于对自己遭遇的同情,丁少骢就一点也快乐不起来。他打电话给公司附近常吃的餐厅订了两份简餐,挂电话的时候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是谁告诉左立关于麻友新的事情呢?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没说过,哪怕是他借口去医院探望麻友新找左立吃饭聊天,嘴巴也是严严实实不提一字。这个问题像跑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跑过去,他又意识到另一个严重的问题。
最开始那天,他骗了左立。丁少骢呆呆站了一会儿,心里开始打鼓。隔着会议室透明的玻璃门,他望着那个人。
左立坐在椭圆形的会议作一端,低头仔细看着摆在桌面的一份文件,那是丁少骢请人对麻友新做的背景调查。
左立今天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t恤,修长的脖颈似乎是从黑色的织物里长出来的,在水晶灯的光线下,犹如玉脂一样莹莹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