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望山向后靠了靠,轻轻耸肩,说起了绕口令:“你觉得我觉得你打算怎么谢他?”
左立的身体往前倾,调整了一下坐的姿势。巨大白色桌布几乎垂到地面,阻挡通往餐桌底下的视线,左立的腿轻轻往前伸,脚踝碰到了覃望山的小腿。
覃望山好像没有感觉一样。他没有挪开自己的腿,却伸手拿走了左立的果汁。这时候,徐正川端着餐盘回来了。左立的脚没停,若无其事地看向徐正川:“徐医生,坐啊。”
徐正川疑惑地看着覃望山。左立哦了一声,忙说道:“这位是刘玉松的同事,我们刚刚碰到的。”
徐正川向覃望山点一点头,算是打招呼,覃望山也向他回礼。他一边坐下来一边问:“刘律师也在?”
左立的腿沿着胫骨慢慢往上滑动,嘴巴上回答道:“他拿吃的去了。刚刚还说要找你聊聊呢!”
徐正川坐好,他的双腿把白色的桌布往上顶了顶,泄露桌底下的一线秘密。覃望山忽然深吸一口气,端起玻璃杯喝果汁。一口下去,他狠狠地皱了皱眉。左立忍不住问他:“很难喝吗?”
覃望山还没回答,刘玉松也回来了。四个人各坐一方,填满了这张小方桌。桌布底下聚齐了四双腿,顿时拥挤起来。左立低头吃饭,慢慢把脚收了回来。
刘玉松加入之后,餐桌上变得热闹起来。他本意是和两位医生套套近乎,有利于今后工作开展,但碍于覃望山也在,不愿意谈太多工作的事情,就天南海北胡扯起来。真论起来,桌上四位,没有哪个是嘴笨的人,你一眼我一语,竟似十分投机的老友重逢。
聊着聊着又扯到729那天的事情。刘玉松为了吹捧两位医生,极尽渲染之能事,仿佛眼前是两位华佗在世。左立客气了几句,徐正川倒是听得很受用,话匣子愈发关不住了。
刘玉松问:“徐医生的报告是在哪一天?我打算悄摸溜进去,瞻仰一下您的学术风采。”
徐正川哈哈笑着摇头:“我哪有那个资格啊。毛主任的报告在明天,你有兴趣倒是可以去听听。”
刘玉松直点头:“那肯定要去,虽然我也听不懂哈。徐医生你也不要谦虚,说不定明年就是你上台做报告了,后浪总要推前浪的嘛。”说罢他看了覃望山一眼。
覃望山当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也积极地加入:“老刘怎么能算前浪?你才刚四十,正是所里顶梁柱、半边天,什么前浪后浪的,说出来臊我呢。”
左立假装惊讶:“刘律师已经四十了吗?我以为你才三十出头呢!”
“左医生真会说话。”刘玉松嘿嘿笑,鼻头上的痘痘似乎更红了:“我入行都十几年了,老早不是小年轻了。左医生应该还没到三十吧?”
左立回答:“我今年27,虚岁。”
刘玉松叹了一声:“27,多好的年纪啊!我都想不起我27是啥样了。今天这桌子上,属左医生最小吧?”
徐正川比左立大两岁,他点了点头。
刘玉松说:“那左医生才是真正的后浪啊!”
徐正川也跟着感叹:“可不是嘛!一浪又一浪啊!”
左立总觉得徐正川话里有话,却不晓得他到底什么意思,想不明白,只能跟着笑。他嘴巴渴,果汁又被覃望山拿走了,只好起身自己再去拿。在饮料区倒柠檬水,很快背后有人凑了过来,挨着他问话,语气一本正经、甚至有些严肃:“你说你是什么浪?”
左立实在忍不住笑。他捂着肚子,笑得肩膀一抽一抽,好一会儿才憋住了,咬着嘴唇问覃望山:“你想知道吗?”
那天的晚餐大家相谈甚欢,吃到快八点才各自回房。左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可能是山里的空气好。、环境也好,左立的睡眠质量得到极大改善,第二天还差点睡过头。
第二天的安排就是听报告、参加交流会。中午毛主任叫大家一起吃了个饭,晚餐便各自行动。左立本想早点吃完回去,今天照例是他该给外婆打电话的日子。还在餐厅吃饭,他接到酒店前台的电话,通知他换房间。前台说他住的那一间烟雾报警器出现故障,一直莫名鸣叫,酒店为了不影响左立休息,特意给他换一间。
左立匆匆吃完晚餐,赶回房间收拾东西。报警器叫声刺耳,左立动作飞快,胡乱塞好行李,跟着服务生出门。
这里度假酒店的客房分三种,。他们原本入住的是酒店的普通客房,但因为没有空余的房间,左立被安排到了离客房大楼将近一公里远的dú • lì院落。
这种小型院落的卖点在于环境清幽、隐私度高,一个院子仅有八个房间,配有专门的管家,出入都有司机开着高尔夫车接送。只是对左立来说却不太方便。原本他们住的地方前楼就是会议厅,楼下就是就餐处,听报告和用餐都很方便,而且大家都住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说不定碰上几个聊得来的同行,还能攀扯点交情。如今他一个人被丢到偏僻的小院儿,不但没有觉得占了便宜,反而不大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