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立摆摆手,说没什么。
第22章迷3
左立还是坚持飘完了全程。
好在后半程几乎没有什么坡度,他们平稳地滑到了终点。山里的昼夜温差大、气温变化快,下水时太阳还刺得人睁不开眼,现在的天就已经完全阴了,气温也下降好几度。上岸的地方恰在风口上,从山谷立吹出来的风沁着水的凉意,左立忍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丁少骢见状对左立说:“左医生,你在这儿等我吧,我去存包的地方给你拿衣服。”
左立同意,在岸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这里和出发点有相当一段距离,左立估摸着丁少骢就是跑着来回也得半个钟头。但是衣服手机都在,不拿也不行。
身上从里到外都湿透了,左立斜着身体试图把衣服拧干。风时不时送过来,衣服半干半湿地贴在皮肤上,重点部位尤其不透气,好像被绷带裹住似的。河里渐渐没了人,安全员拿着对讲机在沟通,应该是快要清场了。左立忽然想起小的时候家门口也有一条河,一座看起来不大稳当的石桥连接到对岸,左立每次走上去都提心吊胆,担心有一天这座桥会垮掉,他会掉到脏兮兮的河里,和那些又脏又臭的垃圾一起被冲走。
左立怕水,见着水都绕着走。成年之后他有心克服自己的心理负担,尝试过游泳、尝试过潜水,每次他都挣扎着坚持到最后,但这种坚持没有任何意义,恐惧仍旧是恐惧。他甚至能清晰地反复回想、摹画出那些恐惧,但每每从噩梦中惊醒,他都需要更长的时间来平复心情。
他徒劳无功地努力,痛苦的仍是只有自己。他回头看着平静的、像绿玻璃一样的河面,回想起河水没顶的那一刻,紧紧抓住了衣领。
左立打了个冷颤,明明是大夏天,他却觉得越坐越冷。不想继续坐在风口吹风,他也往回走,想着在路上能不能遇到丁少骢。他没留心路标,直接从林间小道穿到了公路上。公路虽比小路好走,但距离更远,而且会和丁少骢错过。他沿着盘山公路的栏杆走了一小段,还是打算穿回小路上去。这时,一辆黑色越野车从山上开下来,因为弯道多,一直啪啪按着喇叭。尽管并不影响通行,左立还是往里让了让。
那辆车开到他面前,一脚猛刹停了下来。左立被吓了一跳,疑惑地退了半步,身体靠在护栏上。
车贴了防窥膜,看不清楚里面的人。车里的人按下窗户,很是意外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覃望山鼻梁上架着墨镜,半边刘海儿垂下来遮住了眉毛。他已经换过衣服,恢复一贯的精英打扮,面色红润、神情闲适。和他比起来,左立身上套着皱巴巴的便宜货、嘴唇发白,看起来着实狼狈。
左立没说话,往玻璃里面看。覃望山明白他的意思,干脆把四扇窗都按下来,副驾驶没有人,后座也没有人。
覃望山大发慈悲:“顺路拉你一段,走不走?”
左立盯着他:“你怎么知道顺路?”
“下山回酒店就只有一条路。”覃望山把墨镜摘下来,随手丢在座位上:“上车啊。”
左立迟疑。他的确很想快点回酒店去洗澡换衣服。但是丁少骢还在山上,自己的手机也在他那儿,就这么跟覃望山跑了,丁少骢找不到人,不知道该怎么发急。左立为难地说道:“我就这么走了,丁少怎么办?”
覃望山学着他的口气说:“对啊,丁少怎么办?”
左立望向上山的方向,他知道自己该怎么选。覃望山或许只是在揶揄自己,或许是在提醒自己,这是一道选择题,他必须尽早给出答案。
左立的目光落到覃望山的手臂上,从卷起来的衬衫袖子底下漏出来的麦色的皮肤、精致的腕表。左立觉得自己魔怔了,像赌气一样,他绕着车走了半圈,伸手拉开了车门。
坐上副驾驶,覃望山发出汽车朝前开。他伸手向覃望山借手机。覃望山问他:“你要干什么?”
左立的理由充分:“我的手机在丁少那里,借你的打个电话。”
覃望山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左立,左立拿过来,拨了一串数字出去。电话响了四五声,丁少骢洪亮的声音传出来:“老覃,干嘛呀?”
左立咳嗽了一声,按下免提说道:“丁少,是我。”
“啊,是左医生吗?”
“嗯。”左立的声音放得很轻很软:“刚刚吹了风不太舒服,我遇到覃律师开车路过,就拜托他带我先回酒店。”
丁少骢愣了一秒,立刻回答:“好好,你先回去,我等会儿来找你。”
左立嗯了一声,又说:“我觉得不大舒服,想睡一觉。我的东西麻烦丁少交给管家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