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左立觉得十分有趣,追问。
覃望山说:“后来我就想通了,这么着玩也玩不好,学也学不好,不如干脆忍一忍,到了大学就好了。”
左立点头微笑:“那你也变成了乖学生了。”
覃望山反驳:“我是装成了乖学生。”
左立摇头:“装成和变成没有差别,对所有人来说,你就是那个样子的乖学生。”
覃望山往后靠,干脆坐到书桌上去了:“我们学法律的总强调主客观一致性。装的就是装的,真的才是真的。你呢,你从小时候什么样?”
左立抿了抿嘴唇,身板挺得笔直:“那你还真猜对了,我从小到大可都是乖学生。”
“是吗?”覃望山的手指轻轻地敲在桌面上:“怎么个乖法?”
左立想了想,说:“我是没有机会调皮过。太小的时候是不懂,叛逆期的时候碰上爸妈闹离婚,成天打来打去,家里已经够乱的了,我哪儿还敢不乖?恰好又碰到印刷厂改制,我爸我妈一起下岗,两个人根本过不下去,就离婚了。我是判给我爸的,他每天喝酒打牌,基本上不太管我。我就比以前更乖,自己打扫卫生、煮饭洗衣服,拿奖状和成绩单回家给他看,生怕我有一点出格行为他就干脆不管我了。”
覃望山的表情慢慢凝重起来,他问:“那个时候你多大?”
左立仰头想了想:“还在念小学吧,从七八岁开始吧,他们离婚的时候我最多十岁。”
“那后来呢?”覃望山学着左立问。
“后来?”左立扯了扯自己的衬衫领子,感觉不太自在:“我妈觉得我爸管不好孩子,就硬把我给要了过去。那个时候我妈已经再婚了,家里有个继父在,我当然要乖。为了不讨人嫌,我上初中就申请住宿。在学校里还能稍微放肆一点,初三那年我妈非要我走读,说是方便照顾。那年我妈怀孕,继父很开心,但是没几个月又流产,继父觉得我妈是太累的缘故,我就又回学校寄宿去了。”
左立摊手:“你看,我的生活好像没有给我提供不乖这个选项。当然,我初衷也只是为了不给其他人添麻烦。”
其他人是什么人?是离婚的父母还是再婚的母亲和继父?包括所有亲戚所有人?覃望山没有问出口,隔了一会儿才用表扬的口吻说:“那么左医生是真的乖孩子。”
左立吸了一口气,像从令人窒息的回忆里浮出水面。他笑嘻嘻地站起来走到覃望山身边,用胳膊肘蹭了蹭:“是不是觉得我拥有一个破碎的童年,该对我温柔一点?”
覃望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合适,左立又用带点撒娇的口吻说:“那么梁教授这件事,能不能给我打包票啊?”
覃望山斟酌语句:“笔试是要靠你自己的,我也没那么大的能耐至于面试,大概有七成把握吧。”
“才七成?”左立撇了撇嘴,露出失望的表情:“那我要是进不去,就只能回老家诶。我不想我妈和继父因为我吵架。”
“其实也不用非在一棵树上吊死。”覃望山说道:“考不上还能再考,这里留不下来还有别的地方。我认识一些做医药行业的客户,也可以考虑转行,实在是不愿意转行,还能……”
左立抱着胳膊一抽一抽地笑,见覃望山停下来,满眼疑惑地看过去,左立摸了摸覃望山搁在书案上的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我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