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我爱你”如同轻飘飘的肥皂泡泡,快速在空气里破灭,找不到一点存在过的痕迹。
覃望山忽然停下动作,用力扣住左立的肩膀。力气很大,让左立感到疼痛。他像一条溺在情欲里、丧失氧气的游鱼,迷茫地半睁开眼睛,表情半是痛苦半是欢愉。
覃望山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幻听,可就算不是,也很像男人在高潮之后的虚假的甜言蜜语。他将头埋在左立的颈边,尽情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不属于左立的那种气味消失得很彻底,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
左立看不懂覃望山的眼神,不懂他眼眸为何忽然深情。这种深情和覃望山的样子很合适,他高大英俊、眉眼深邃,最容易深情。左立被他的目光摄住,心脏骤然收缩,不敢再看,仿佛自己是个口甜舌滑、玩弄感情的负心汉。他只能闭眼索吻。
……
夜里连续的手机震动声格外刺耳。左立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抵着覃望山的胸膛:“你的……电话。”
“不管它。”覃望山扣住左立的一条腿,让他缠住自己。
电话锲而不舍地响,左立推他:“要不……接吧。”
覃望山伸一只手摸到手机,瞟了一眼,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然后停了下来。他移开左立的手,让自己稍微平静,然后坐起来接电话:“妈。”
女人说话的声音镇定,还有救护车呜咽的尖声。
“在哪个医院?我马上到。”
左立一惊,也坐起来,问他:“怎么了?”
“我爸刚刚送急诊了,我得去看看。”覃望山翻身起来要穿衣服。
“哪个医院?”左立问:“要不要我……”
覃望山摇头打断他:“不用,你别来。”
左立停下动作,才意识到自己的提议极不合适。他顿一下说:“那你开车当心,有什么需要我的……”
覃望山伸手抱了左立一下,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抓上手机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
第83章醉3
醉3
覃望山的父亲因为急性阑尾炎入院,在他五十七岁这年失去了自己的阑尾。一辈子要强的男人突然在儿女面前如同孩子一般脆弱,逝去的时间如同年轮,此刻在父辈身上变得具体可触摸。左立见过很多这样的情形,因此在覃望山打电话来说要搬回父母家去住一段时间的时候,表示了充分的理解。
覃望山忙着律所家里两头跑,又因为左立博士秋考在即,仅有的时间都用来温书,所以见面的频率回到了他们同居之前。
四季的时钟悄然拨向深秋。气温变低、服装变厚,低温让思维和行动都变得更加迟缓。左立的全身心都被考试占据了,偶然从纷乱复杂的专业书中脱离,想起他和覃望山之间的千丝万缕,所有记忆还仍旧停留在那个火热的夏天。
本月中仅有的两次碰面也很匆忙,一次是覃望山一大早来接他下班,两人在清晨的寒露中并排走路,在路边摊前站着喝了一碗热乎乎的胡辣汤。覃望山把他送回家,在玄关的地方就抱住他、和他接吻,并许诺说空闲下来一起去滑雪。另一次是左立主动找给他打电话。那天科室聚会,左立被灌了一点酒,心情不好也不坏,只是强烈的渴望见面。电话打过去的时候,覃望山应该在忙,又或者是在应酬,他听到了热络的谈笑声和嘈杂的音乐声。
左立说了一句“那你忙你的”就直接挂掉了电话,覃望山也没有再打过来。露台和餐客厅之间的落地玻璃门留着一道窄缝,左立从缝隙里挤出去。在露台上坐了一会儿,左立抽了半包烟,手脚冻得冰凉,不多的酒意凝结成块,保存在身体里的某个地方。
大门被打开的时候,左立没有回头。从脚步声可以判断来的人是覃望山。他没有在电话里请求他回来,也自以为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以为覃望山很忙不会来,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覃望山打开了餐厅和客厅的灯,藏在夜色里的左立现出原形。光线通明,左立不得不用手遮挡。黄晕的灯光描摹着轮廓,左立半转头,隔着玻璃门看人。印在玻璃上的自己的轮廓和室内覃望山的影像重合,影影绰绰、不甚真切。少时,左立开口:“你怎么回来了?”
覃望山的回答让左立有点摸不着头脑:“开完会了,所以回来了。”
“开会?”左立不懂开会与回家之间的必然联系。覃望山又说:“是先开会,然后去了一趟医院,又吃了饭才回来的。”
“跟谁吃饭啊?”左立顺口问起,并不希望覃望山如实回答。
覃望山再次改口:“不是吃饭,是相亲。”
覃望山说完这句话,似是一下子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