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左立对于覃望山的“底线”无法苟同,他有些崩溃地大声说:“覃望山,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在乎吗?你到底有没有心?”
左立的质问覃望山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或许是他酒精让他顿感,或许是别的东西。他不明白左立为什么要大喊大叫,如果他应该要在乎,那么生气该是他的权利。覃望山反问:“那你希望我说什么?质问你吗?你什么都可以解释是吧?那这些是什么?”
覃望山伸手拉开了床头的抽屉,由于力气过大,抽屉被完全扯了出来。里头的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鲜红色、刺眼的盖住原木色的地板。
看到这些东西,左立沸腾的血液被冻住了。暖气似乎失效了,他感到脊背发凉。刚才拿套时覃望山沉默的几秒钟有了解释,左立几乎要忘记他把婚礼请柬塞在了床头的抽屉里。
这些原本是要扔掉的。林栩栩给他挑选样式的结婚请柬,一共有七八个不同款式,都印着他和林栩栩的大名。
左立安静了一会儿,开口时声音变得莫名嘶哑:“你刚刚就……看见了?”
“嗯。”覃望山回答。
左立深呼吸着,让自己尽量平静:“那你为什么不问我是怎么回事?”
“我说过了。”覃望山说得很慢,像是扁桃体发炎一样,每个字都带着吞咽的痛:“我有我的底线。”
左立感到愧疚也感到失望。林栩栩的提议的确让他动摇,他也不止一次产生了更软弱的想法,自己也无法确定最终会走到哪一步。这些念头一直折磨他,成为他无法面对的根源。
但覃望山的不在乎并没有给他解脱,反而让他急速下坠。他想起在度假庄漂流的时候,他溺水、下坠,然后被救起来。只是救他的人不再是覃望山,一切只是场不太美妙的梦。
愤怒也好、冲动也好,全数都冷却了,他盯着覃望山认真地说:“你知道我和林栩栩的事情,应该也知道她怀孕了吧?那次在中心医院……我在陪她产检。你有没有想过孩子是我的?这不突破你的底线吗?”
覃望山盯着左立的眼睛看,一字一顿地说:“孩子是你的吗?”
左立发出一声冷笑:“孩子怎么会是我的呢?我跟你不一样,我对着女的硬不起来。”
覃望山低头,眼神找不到合适的落点。他仍旧在尽力保持平静,不愿意摘掉长在脸上的体面。左立蓦地坐直身体,被子滑落,大片雪白的皮肤露出来,还残留着爱的印记。他带着满身醒目的痕迹,说着极尽嘲讽的话:“覃望山,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我和林栩栩,你和姜昕,各自成双成对,这样你就没有世俗压力了,对吧?四个人三对夫妻,还可以凑一桌麻将,是吗?”
左立越说越觉得痛苦。他自己的痛苦加上覃望山给他的痛苦,加倍地压向他,让他无法承受。他知道对自己的职业来说,性向是致命污点,他也做好了一辈子偷偷摸摸、或者干脆孤独终老的准备。但他要欢愉、要快乐,也不是不能承受痛苦,但痛苦只能是通向结局的过程或手段。
生活已经很苦很累,他不愿意再吞咽爱情的苦果。长久以来无法面对的自我其实早就被识破了,未必不是解脱的最好时机。
左立决定要结束这一切。既然要做个低俗媚世的人,那就低俗得更彻底一些。这一刻左立想通透了,他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说:“覃望山,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一丁点喜欢过我?”
“左立……”覃望山不知道如何回答。经验告诉他不要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多说话,更不要做任何决定。但不说更是因为没办法给出正确的答案。
“不重要了。”左立摇了摇头:“我们结束吧。”
作者有话说:
“不破不立”
一个谐音梗。
个人叙述都有欺骗性。
接下来就是老覃视角了。
第91章雾1
雾1
从小到大,覃望山都是一个胜负欲极强的人。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甚至是兴趣爱好,他总要占一点上风。老师周业勤总说胜负欲可以是支撑他成为一个成功律师的关键,他有做这一行的天赋。也是因为这个评价,覃望山才和家里闹得轰轰烈烈,非要从体制内辞职,自己跑出来做一个小律师。
一开始,覃望山和父亲闹得很僵,也撂了很多狠话,坚决不肯低头。后来关系缓和,他也还是不服输,有什么困难也不开口。从父母家里搬出来时,他回了老房子住,后来事业逐渐有起色,攒下些钱,买了市中心的大平层,从签合同到装修全是自己一手包办,没向父母求助过半分。
覃望山不是一个不懂得低头的人,如果说他期望的结果通过低头更容易获得,那他比谁都善于低头。从实习律师走到如今的路,他也是以低头的姿态一步一步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