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定计划,覃望山应该用笑脸和说话的艺术把这个问题应付过去,等过两个月再遗憾地宣布他们没成。可他现在忽然不想再骗下去了,于是说:“我们没谈。”
父亲立刻瞪大了眼睛:“什么叫没谈?”
覃望山尽量用轻松的语气,把这当成闲聊家常:“我都四十了,年纪太大,人家没看上我。”
覃父重重地把碗往餐桌上一搁:“胡扯!少拿你在外面忽悠人那套来对付我。昨天姜昕还来家里看我们了,你吃的冬笋就是她送过来的。姜昕是个懂事的姑娘,怕你太忙了,不敢打扰你。覃望山,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会认真谈、好好谈,这就是你好好谈的态度吗?”
覃望山心里不悦,对父母仍旧是笑着的,以免激化矛盾:“是吗?她没跟我说她要过来。等会儿我打电话给她。”
覃望山这么说,覃父也就不好继续发脾气了。吃完饭,覃望山帮母亲收拾碗筷进厨房。趁覃父不在,梁玲开口说:“山山,妈妈的意思是,昕昕挺好的,两家人也知根知底,你要是乐意就好好跟人家谈,要是不乐意,就早点跟人家说清楚。你也这么大了,妈妈管不了你。结婚要你自己乐意,日子是你自己过。你要是念着你爸的身体不好,早点结婚,那是你有孝心,爸爸妈妈感激你。我们俩就你这一个儿子,总不能因为在结婚上面意见不一致搞成仇人。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一见面就吵架,你说是不是?”
覃望山沉默了,他没办法解释什么,只是回答:“知道了,我会找姜昕聊一聊。我来刷碗吧,你去陪爸喝茶。”
梁玲点头,擦干净手上的水渍,正要出去,又想起件事情,回头问他:“我上次听你外婆说,你把家里的老房子租出去了?”
覃望山没想到母亲会问起这个,这件事他也并没有告诉过外婆。他低头拿起一只汤碗,语调平淡地说:“嗯,租出去了。”
梁玲说:“租出去也行,只是租客你要好好把关。千万别租给那种弄群租房的,租金没收几个钱,反倒把房子给毁了。”
覃望山回答知道了。洗过碗,覃望山也陪爸妈一起看电视。这电视剧是杜琴正在追的那一部,他断续的看着,剧情竟还可以接上。听覃望山评论了几句,梁玲觉得好笑:“怎么大忙人也开始看这种婆婆妈妈的电视剧了?”
覃望山说:“前几天去浒洲出差,碰到几个老家的亲戚,在人家那儿坐了一会儿,看了一点儿。”
听到“老家的亲戚”,覃父顿时把耳朵竖了起来。覃望山对他说:“爸,你还记得以前爷爷家对门的那个表姑姑吗?我碰到她了,她说下个礼拜要来溪市玩儿,我约她到家里来好不好?”
覃父咳了一声,点头说:“当然要请人家来做客。你爷爷去世之后,我多少年没回去过了。”
又引起父亲的一番忆往昔,不过吃饭时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就此消灭了。不多时,父母回房间去休息了,覃望山才觉得松了口气。他走到餐厅里,拉开落地窗的窗帘,隔着玻璃望出去。远处、近处都是高楼里的点点灯火,他也是其中一点。他给姜昕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他没先开口,姜昕嘴快:“望山哥,我们在鱼七打台球,你来不来?”
姜昕的语调轻快,似乎心情还不错。覃望山把手掌按在玻璃上,留下淡淡的掌纹印:“姜昕,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姜昕不解:“什么?”
“相亲只是个幌子,我们各不干涉。过年之前互相向对方长辈说清楚。”覃望山问她:“你没这么健忘吧?”
姜昕嘟囔道:“不是还没到过年吗?相亲就是相亲,什么幌子?我不就是在跟你相亲嘛!”
覃望山说:“你今天来我家了?”
“对呀。”姜昕回答:“给叔叔阿姨送点儿吃的,不行吗?你没说我不可以去你家。”
覃望山低声说:“这样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姜昕欢快的调子沉了下去,她抱怨道:“你说话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就算只是朋友也可以互相拜访的吧!小时候……”
覃望山打断她,不愿意再听她提起小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他才12岁,姜昕像个可爱的洋娃娃,男孩子们都爱跟在她屁股后面转,覃望山也是。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感到些微抱歉:“姜昕,是我一开始没考虑妥当,我向你道歉。也不用等到过年了,下个礼拜吧,我会正式跟我爸妈说清楚咱俩的关系。你那边……如果需要我来出面,也可以提出来。”
“知道了。”姜昕满脸不乐意地挂掉电话,将台球杆杵在地上,气呼呼地往沙发上坐下去。丁少骢打完最后一杆,朝姜昕走过来,问她:“小昕昕,谁惹你生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