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醛也想赶回来跟我们一起,但他们研究所目前还不能自由出入,必须层层报备审批。”沛荷阿姨戴着口罩,声音钝钝地解释道,“老杨心疼,怕她折腾,就没让她两头跑了。”
“那肯定的,现在还不能完全放松警惕。”沈季玚手捏在方向盘上,语气平淡地说道,“小醛妹妹有这份心意,我杨叔就很欣慰了。”
“……”后排的杨叔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然后轻声轻语地与爱人说话,“小酌和小醛都是特别好的孩子,沛荷,谢谢你。”
正目视前方的沈季玚,突然被杨叔这句话触动到了心弦。
盛年失妻晚年丧子,杨叔这大半辈子过得太辛酸。好在善良的人都会得到命运之神的庇佑,如今杨叔有了黄昏之恋的爱人,也有了一双无可挑剔的儿女。
出门时还阳光普照,三个人捧着鲜花走在陵园步道上时,天色转阴还飘起了小雨。
春末夏初,一排排墓碑旁整齐栽种的松柏,在春雨滋润中显得越发郁郁青青。
就好像长眠在此处的所有生命都从未消失,只是换了一种陪伴在亲人身边的方式。
照片上的杨柳笑靥依旧,很久没梦到他的沈季玚,看着这张略显模糊的面容,竟产生一丝带有陌生感的恍惚。
“小柳儿,爸爸和妈妈,还有季玚,来看看你。”杨叔动作缓慢又郑重地从裤兜里拿出那方洗褪色的方格手帕,细致地擦着墓碑上的浮灰。
尘埃被滴滴答答的雨点沾湿,凝结成一团一团灰色的斑点,杨叔毫不犹豫地用手帕擦拭干净,嘴里小声念念叨叨。
沈季玚听得不太清楚,大约是在说这段时间发生的大事,没能及时来扫墓的缘由,以及希望杨柳在天上一切都好,保佑所有人。
沛荷阿姨将手里的鲜花花束安置在杨柳的墓碑旁边,也伸手摸了摸相片。
“这孩子真漂亮,”沛荷阿姨轻声说着,“永远这么漂亮。”
沈季玚心里再次泛起苦涩,与当年痛失杨柳的极端情绪状态相比,现在的他已经相当淡然。
停留了大约一刻钟,雨越下越大。天气预报没说今天有雨,也就都没带伞。
沈季玚怕老夫妻俩淋雨着凉,小声提醒他们还是先回去。
谁知真回到了车上,雨又停了。
“要不要再去陪孩子待一会儿?”沛荷阿姨温和地问道。
“不,不用了。”杨叔慨然道,“一定是小柳儿不想让我们待得太久,回去吧。”
“好。”沛荷阿姨柔声应道,又转过脸问沈季玚,“小沈,中午就在家里吃饭吧?也没准备什么好菜,随便吃些行吗?”
“只要是您二位的手艺,哪还有不好的菜啊。”沈季玚故作轻松,想缓和车厢内原本低沉的气氛,“有饭蹭我求之不得。”
沈季玚把后备箱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拎上楼,然后去厨房给杨叔打下手。
家常菜做得也快,半个多小时后三个人就吃上了四菜一汤的午饭。
“对了,季玚。”杨叔往沈季玚的饭碗里夹了一块牛肉,问道,“小酌那边解封了,还回不来是不是机票不好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