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成了妈妈不希望看到的样子,还不如少去些,免得在天有灵,对他失望。
没有因果,这句话显得有些突兀,甚至由于过快的语速还显得有点心虚似的,但周晚溪奇迹般地懂了,他沉默下来,借着清晨的阳光去看何辜毛茸茸的发顶,片刻之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去捞何辜垂在桌子下面的手。
两人十指相扣,在满是人的教室里有种别样的隐秘的刺激,何辜耳根很快漫开一抹红,但不肯示弱地握的更紧,直到班主任踱着步子过来,这场较量才落下帷幕,这会儿何辜的脸已经全红了,周晚溪才不紧不慢地说话:“什么都别担心。”
这样的对话发生过无数次,每次都以何辜的不做反应收场,但这次好像又有什么不一样,何辜静了又静,最后轻声回应,“嗯。”
这一路恋爱,周晚溪走完了两人之间的一千步,又带着他一步一步往终点走,并肩似乎总比相对要鼓舞人得多,何辜幻想着自己带着周晚溪去见妈妈的场景,忍不住又翘起唇角,盘亘在两人之间的问题终于露出水面,但这并不让他们惊慌,相反,比起以前表面的风平浪静,这样才是最真实的,周晚溪乐观地想:问题总要有个先发现再解决的过程吧?
家庭环境天差地别,周晚溪被宠爱着长大,即使丧到谷底也到底是个乐观的心性,两人相约在周末一起去墓园看何辜的妈妈,这多少驱散了点何辜心头的阴霾,眼看一周就要过去,两人照旧在车站分别,何辜目送周晚溪上了车,才踢踢踏踏地往家走,周晚溪透过车窗看他,正要酝酿出一个不自觉的微笑,汽车转弯后却忽然一个急停,司机张口骂了句什么,他诧异地抬头看,却看见个眼熟的人影。
他瞪大眼,看得入神,连旁边老太太怀里的菜滚落到地上都没注意,当街拦车那人慢悠悠地投币上车,受了一车人的白眼,直奔周晚溪,“小子,就是你勾引我儿子?”
周晚溪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你违反交通秩序了,要罚款。”
前言不搭后语,男人很快被激怒,“别跟我装!你带坏我儿子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又是这句话,周晚溪在心里冷笑,他扫了一圈明里暗里看热闹的乘客,索性在下一站提前下了车,两个人在傍晚逐渐暗淡的天色中对峙,何胜良率先不耐烦:“我警告你,离我儿子远一”
男人话没说完,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掌风,下意识往后躲却没躲过,周晚溪用了吃奶的劲死命揍他,揍一句就咬着牙问一句,“到底是谁教坏了他?”
他心中有怒有悲,脑海里时时浮现何辜的脸,既然何胜良自己送上门来,他索性也不再客气,但到底是个半大孩子,周晚溪在这场战斗中并不占上风,很快就被反应过来的男人制住,只是咬着牙喘气,还要一字一顿地问:“到底是谁教坏他?”
周晚溪想问,你知不知道何辜变不成他想要的样子了,还想问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但最后统统一句话也说不出,反倒被熏红了眼眶,男人的凶性已经全被激发,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你他/妈”
“死同性恋,离我儿子远点。”
周晚溪脑海中轰地一响,再反应过来时,已经和何胜良双双坐在了派出所里。
仔细说来这场斗殴,何胜良并不占优势,身为成年人擅自和一个未成年打架,况且周晚溪身上脸上又都是大大小小的淤青,很快周赫和郑陆欣就闻讯赶来,见到何胜良反倒愣了,“是你?”
何胜良没说话,交了罚款,又被拘留五天,他脸色没好哪里去,跟着民警直接走了,一个眼神都没给周家三口,周晚溪还在气头上,呲牙咧嘴地问,“你们还认识他?”
郑陆欣都愣了,一时片刻甚至想不起来教训周晚溪,失神地站在原地,“怪不得我总看小辜那孩子眼熟”
周赫也附和道,“跟他妈妈倒是很像。”
都什么跟什么?
周晚溪一头雾水,看自家爹妈若有所思的样子,“你们怎么会认识他?”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郑陆欣想起来自家儿子还在外面跟别人斗殴,当即气不打一出来,狠狠捏着他耳朵教训,“周晚溪你饭吃多了劲没处使是不是?”
“”
周赫站在后面,不敢劝架,怕殃及池鱼,等郑陆欣消了气,才慢悠悠地开口,“何辜妈妈跟我和你妈妈是同事,就是几年前因为意外去世了。”
同事?这下周晚溪彻底被惊着了,而郑陆欣也加入感叹,“是太久没见了,没想到何胜良成这样了。”
她看了眼儿子身上的伤,心里对打架原因门清,也没力气再教训,倒是周晚溪,走之前问值班的民警,“父亲打儿子怎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