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和自己小时候的差别不大。
记得姐姐梅香,在外出打工前,时常带自己走这条小路,路边有野生的树莓,他们会摘走吃……这应该是悬钩子属的三花悬钩子。
徐兰韬拨弄着路边的草丛,摸到了好几颗略带青涩的果实——想要吃还得再等等。
再往前走有一处泉水,从垂直的岩壁流淌下来,浇灌着成片的苔藓,青翠的,浓绿的,黛绿的,还有新鲜的浅绿。
旁边原本住的是养了两条土狗的陈奶奶,前些年去世后,两条狗也不知去了哪里,这屋子也没人住,屋顶也漏了洞。早先的雨水把屋里的白色塑料盆冲了出来,还撞出了裂纹。她的女儿回来把老人埋葬后,也就没再回来过。
沿着泉水的沟渠向下,清水汇入桠子溪,一窝刚出生的蝌蚪密密麻麻的,在主流之外的凹陷水沟里摆动着尾巴,搅动得本就不大的水面微微浑浊。
察觉到脚步声,一只娇小的林蛙迅速跳到一丛茂盛的大羽贯众之中,消失了身影。
它还会回来么?
弟弟竹纬那时总说,妈妈又有小宝宝了,再生一个妹妹,就叫小菊,不用再生了,这样已经凑出了“梅兰竹菊”四君子,我们就是君子之家。真好,真好!
但妈妈没有生下小菊,只留下梅、兰、竹,和他们的父亲。
弟弟一个人哭着跑到山里,三天后村里人带回了他的鞋子。父亲带姐姐出去打工,和北京白姐两口子一起供他从镇上的中学上到大学,却在某天突然没了音信。后来听说是工地出了事故,当天,在姐姐工作的商场和工地之间,也出了一场连环追尾的交通事故。
人人皆说“麻绳专挑细处断”,到底留下来一粒孑然生长的种子,而种子已经长成了一棵树。
或许是望天树吧。
仰望着晴空中明晃晃的太阳,仰望着夜空里孤独的群星。
徐兰韬远眺着那座梧琅山的方向。
山那边的泥土与岩石上,是否已经染回了郁郁葱葱的绿色?明明一切都变了,却又慢慢变回原本的模样,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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