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年夜饭自是与柳萋萋没有丝毫关系,但好在今年还有秋画陪着,从前秋画伺候在沈明曦身边,除夕夜也是跟着在正厅伺候,但如今赵氏刻意将沈明曦贴身伺候的换成了旁人,倒也让秋画多了不少空闲。
除夕当夜,秋画将她阿娘亲手熏的腊肉分了一小段给大厨,让他帮忙炒了几个小菜,两人又配着去年酿下的桂花酒小酌了几杯,便算是过了柳萋萋入沈家五年来最好的一个年。
年后,柳萋萋才得知除夕那夜,沈大奶奶邹氏因病并未去正厅吃年夜饭。
邹氏是沈韫玉的长兄,沈韫卓的正房妻子。她是迹北小户出身,嫁予沈韫卓时也不过十六岁,比柳萋萋早两年入沈家。
虽为长房长媳,但邹氏与婆母赵氏全然不同,她性子温润,为人良善,从前在迹北时,看她被赵氏为难,还曾主动出手替她解过几次围。
邹氏的这份恩情柳萋萋一直牢记于心,因着先前邹氏卧病休养,再加上近日事情发生得太多,柳萋萋已许久不曾去探望过邹氏,如今听闻她病成这般,担忧之下还是决定过去瞧瞧。
沈家大爷沈韫卓的院子在沈家东面,与沈韫玉的竹韧居隔得远。
沈韫卓与沈韫玉不同,虽也念过几年书,却不是什么读书的料,沈韫玉当年带他来了京城,本欲让他在京中安安分分打理他买下的那些铺子,却不知沈韫卓的野心却远不止如此。
后来还是在赵氏的软磨硬泡下,沈韫玉才不得不帮着安排打点,给他这位大哥在府衙谋了份差事。
邹氏的贴身婢子紫苏见柳萋萋过来,当即笑着将她迎进了屋。
“我家夫人才道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甚是无趣,赶巧的柳姨娘便来了。”
正屋内一片暖融,南面花几上的香炉飘散出的香烟袅袅而散,一踏进去,柳萋萋便见邹氏形容憔悴地躺在床榻上,正支撑着坐起身来,赶忙上前低身福了福,“见过大奶奶。”
“萋萋,别客套了,快些过来,我可有好一阵子不曾见过你了。”
紫苏搬来把梳背椅,让她坐在了床榻边上,甫一坐下,柳萋萋便关切道:“大奶奶身子如何?这段时日可好些了?”
“还行吧,也就这般,每日就靠着汤药熬着。”邹氏无奈地叹了口气,“要说我从前还在家中时,身体也不似如今这般孱弱,或是不适合这京城的气候,打三年前和大爷一起跟着二叔入了京,三头两头得病倒下,就没见怎么好过。”
说罢,她又重重咳了两声,紫苏端着汤药自外头进来,呈到邹氏手边,“大奶奶,该喝药了。”
邹氏望着那碗里浓黑粘稠,散发着浓重药腥味的药汁儿,秀眉微颦,显然不大想喝,紫苏见状忙道:“大奶奶,这药虽苦,但对您的病情有益,您快些喝了吧,不然若是让大爷晓得,怕不是要责罚奴婢们了。”
听得此言,邹氏才颇有些不情不愿地端起药碗,皱着眉头仰头喝下。
柳萋萋虽对药材了解得不算太多,但从这药味中能隐约闻出几道药材,都是些价值不菲的好药。
从前在迹北时,柳萋萋就常看见沈家大爷沈韫卓携邹氏一块儿来向沈老太太请安,两人纵然成婚好几年,但依旧如胶似漆,喜欢牢牢将手牵在一块儿,总遭沈老太太打趣。
那时的柳萋萋,是极其羡慕邹氏的,甚至从沈韫卓的身上看到了沈韫玉的影子,可以说在迹北的两年她对沈韫玉的美好幻想,有很大一部分来源于邹氏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