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羿炤来不及多解释什么,自怀中取出药丸,塞进柳萋萋口中,设法令她吞服下去,而后才将此药的来源与功效,及他将实情告诉程老太爷之事向孟松洵图和盘托出。
孟松洵听罢颔首,“此番多亏你和老爷子了,改日若是有空,我再前去登门拜谢。”
“这倒不要紧。”程羿炤急切地问道,“伤念念的人,可有眉目了?”
孟松洵沉默片刻,“也不知算不算……”
旋即将今日所查得的一切,简单同程羿炤讲了一遍。
“我同院里的师傅打听过,昨夜的确有一个下颌长着黑痣的男人住在此处,且年岁与赵立描述得差不多,可昨日午后便离开了,在山门洒扫的小沙弥说看见他往东面而去,我已命人去追,应当很快便能寻着。”
程羿炤闻言迟疑着问道:“你觉得此事会与顾家有关吗?”
孟松洵摇了摇头,没有证据,他不好断定什么,只低叹一声:“若只是那顾筠眉使得手段,此事还不算棘手,只怕……”
他话至半晌,抬眸看向程羿炤,剑眉紧蹙,程羿炤明白他的意思,若此事只与顾筠眉有关,那不过是个人的小恩怨,若不是,就怕牵涉到十五年前的那桩案子,有人察觉到了柳萋萋的身份,故想对她赶尽杀绝。
对方在暗处,他们在明处,且至今摸不到对方的身份,便等于始终处于危险而不利的境地,任人宰割。
思至此,程羿炤的面色亦是不大好看,他抬手在孟松洵肩上拍了拍,安慰道:“莫想了,先早些歇息吧,念念暂且应当没什么大碍。”
“嗯。”孟松洵勉笑了一下,轻了点头。
程羿炤走后,孟松洵将柳萋萋泛凉的手拢在掌中,眸中流露出浓重的愧意。
她此番受伤,他亦有责,是他疏忽,没有让人跟在她身边保护好她。
他看着柳萋萋苍白的面色,紧闭的双眸,薄唇微张,嗓音低柔似在哄婴孩一般,“念念,轻绯苑的桃花谢了,很快便会长出桃子,幼时你不是最爱吃桃子了吗?你还未尝到我亲手为你种出的桃子呢……”
犹记她五岁那年,为了满足她每天都可以将桃子吃个饱的愿望,他命人辟了松篱居旁荒僻的院子,亲手栽下自南方运来的桃树,便是想偷偷给她一个惊喜。
那年的桃树开出第一朵花时,他高兴地想去告诉她,却被父亲告知顾家出了事,无一存活,他不敢相信,挣脱父亲的手臂,跑去了顾宅,却见被大批官兵包围的宅子几乎烧成一片废墟,墙根下摆着几十具带血的尸首,却没有那个小小的身影。
正当他怀揣着一丝希望时,却见一官兵抬出一具被烧得面无全非的尸首,嘴上还念叨着,“真惨,大人都被烧成了这般,那两个孩子应当是尸骨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