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辞顿时明白了孟松洵今日约见他的缘由,敢情是想从他这儿知晓一些案情。
他消息的确灵通,孟松洵也确实没找错人,邱辞掩唇低咳一声道:“其实我知道的也就那些……”
他娓娓道:“听说,当初头一个发现先皇后被毒死的,是入宫前便开始伺候先皇后的婢子,据她所说,先皇后前一日因身子不适并未吃什么,只服食了顾家开的香汤。先皇后死后,那婢子还告诉陛下,说她怀疑是云妃娘娘联合顾家害死了先皇后。后来陛下命人囚禁了云妃,让人验了煎香汤剩下的药渣子,证实那药渣子的确有毒,正当陛下欲命人拷问顾家时,云妃自缢并留下了那封认罪书,此事你也知道,但你可能不知……”
“不知什么?”见他显出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孟松洵神色一凛。
“我也是听人说,不知是真是假。”邱辞迟疑许久,才道,“当年被带来验那药渣子的,正是如今颇受圣眷的冶香官顾大人。”
顾大人?
顾长奕!
孟松洵剑眉蹙得更紧了,此事他的确不知,案卷上甚至丝毫未提及此事。
可为何不提,是谁想掩盖此事,若那香材真的有毒,大可以光明正大地记载其上,以便将来复核,可刻意避而不谈,则像极了做贼心虚。
想到这个小顾家,孟松洵不禁想起上回顾长骤为制婴香残害无辜少女一事,难不成当年透露《异香录》一事的正是小顾家的人?
还有先皇后被毒杀一案,不消细想,都能发现此中诸多细节处处透露出拙劣可笑,无法令人信服。
首先是云妃联合顾家通过香汤向先皇后下毒一举,此法不免太过直接,毕竟如果香汤有问题,一查便能被发现。顾家用这种法子害先皇后,就是在向世人昭示其就是凶手。
其次,便是云妃愧疚自经,以死谢罪,为何还要留下那封认罪书,承认自己和顾家的罪行,她是顾家人,此举不等同于亲手将顾家往火盆里推。
孟松洵对这位云妃,即顾湘绯的亲姑姑,原来的顾家姑娘尚有几分印象。她是个明眸善睐的婉约女子,说话温声细语,嗓音似流水清泉般悦耳熨帖人心。
她本不愿进宫,但无奈一朝被天弘帝看中,为了顾家,只能被迫入了那个金碧辉煌的囚笼。
她将自己的家人看得极重,以孟松洵对她的了解,就算认罪,她也是会一人承担所有罪责的人,绝不会连累到顾家。
那封认罪书是否是她亲笔所书仍有待商榷。
要说在看了那份案卷后,孟松洵最怀疑的,莫过于那位胡首辅,毕竟先皇后和云妃死后最大受益人,无疑是胡贵妃。
原因着云妃得宠而被冷落的胡贵妃在天弘帝悲痛之时趁虚而入,重获恩宠,甚至在之后后宫无主的十几年里,一直实际把控着后宫,还为天弘帝生下了四皇子。
而当年作为刑部尚书的胡钊壁亦参与审理了此案,那些案件中显而易见的问题,他究竟是真的没发觉,还是故意视而不见?
看来,他要调查的事仍有很多。
今岁的夏天又长又热,站在外头似都能将人硬生生晒脱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