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松洵凝视了他半晌,并未他面上看出任何端倪,少顷,他蓦然道:“有一事,本侯很好奇,江大人可否给本侯解答?”
“不知侯爷想知道什么?”江知颐笑道。
“倒也没什么。”孟松洵的眸光倏然锐利起来,“只想知道江大人您,究竟是谁的人?”
这话问得实在直白,令江知颐不由得懵了一懵,但很快他神色恢复如常,“侯爷玩笑了,下官是大徴的子民,是陛下的臣子,如今在为太子殿下效力,何来是谁的人之说。”
看着眼前有条不紊,将这话答得几乎滴水不漏的男人,孟松洵剑眉深蹙,片刻后,眉宇才舒展开,“江大人说得极是,倒是本侯失言了。”
江知颐笑了笑,抬首望向头顶乌云攒动的天空,黑沉沉地似乎下一瞬便要重重压下来。
他有意无意道了一句“似是要变天了”,旋即看向孟松洵道:“听说侯爷近日抓了不少曾经在刑部任职的官员?”
孟松洵不明他问这话的意思,笑着反问:“是,怎的,江大人也有兴趣同本侯一道来查案?”
“侯爷玩笑了,下官只想起那些人造成的冤假错案无数,替侯爷觉得辛苦罢了。此番您应当能从他们身上拷问出不少有趣的东西吧……”
孟松洵剑眉微蹙,只觉江知颐说此话时笑得颇有些意味深长,但他并未说太多,很快拱手施了一礼,告辞后径直往东宫的方向而去。
拷问出有趣的东西……
孟松洵反复回味着这话,脑中灵光一闪,蓦然想起什么,出宫的步子急了几分。
离宫后,他直奔大理寺狱,命人提了现太常寺卿,即前刑部主事甄铎来审。
那甄铎打自当年入了刑部开始便一直跟着胡钊壁,不论是当年的那些冤假错案,还是贪污赈灾款,他均有所涉及。
大理寺狱不是什么慈悲地方,往日光鲜的太常寺卿,如今一副伤痕累累的狼狈模样,被狱卒压跪至孟松洵面前。
乍一见着孟松洵,甄铎不禁身子一抖,便听那位武安侯沉声道:“十五年前,有一桩轰动京城的案子,不知甄大人可还记得?”
十五年前……
甄铎稍稍回想了一下,眼神飘忽起来,却道:“不知侯爷说的是哪一桩案子?”
见他刻意装傻,孟松洵也不浪费时间与他周旋,只蹲在他身前,用低沉冰冷的声儿一字一句道:“先皇后被毒杀的案子!”
见甄铎的神色显然不自在起来,孟松洵继续道:“听闻当时胡钊壁查此案时,你一直跟随在其左右,对于此案的一些细节,定当有所印象吧?”
甄铎紧张地抿了抿唇,喉结轻滚,许久,声若蚊呐道:“此案过去了太久,下官实在想不起来了。”
“是吗?”孟松洵直起身子,旋即似是无意般举起一旁锅中被烧得火红的烙铁,在甄铎面前晃了晃,冷笑一声道,“甄大人想不起来,可要本侯帮你回忆回忆?”
他眸光黑沉如墨,周身摄人的戾气散开,令人不寒而栗,甄铎吓得牙齿都在打战,他虽怕说出真相小命不保,但活着遭受酷刑,更是生不如死,他想了想,颤声道:“侯爷这随意让下官说,下官哪说得出来,不知侯爷想知道些什么?”
见他还算识相,孟松洵放下手中之物,复又在他身前蹲下来,双眸锐利如鹰。
“本侯想知道的可太多了,譬如当年云妃是否真是自缢而亡,或者先皇后前一晚服下的香汤里可是真的有毒?”
第76章
甄铎闻言呼吸都凌乱起来,从孟松洵的神情中,他猜到他或是得知了什么,一时慌乱得厉害,好一会儿,支支吾吾道:“这些事,当年的案卷上应当都已写明,侯爷只消去看案卷便能一清二楚……”
“案卷?”听着他毫无底气的声儿,孟松洵一声讽笑,“案卷上的东西若是有用,本侯还会来问甄大人你吗?甄大人怎不想想,自己如今为何会在大理寺狱呢?”
胡钊壁在任期间,刑部造就的冤案无数,所谓案卷怎会是值得相信的东西,他竟也好说出这样的话。
孟松洵双眸紧盯着甄铎,“屈打成招出来的供词,不会对你减轻罪行有一丝一毫的好处。甄大人可得想清楚,你不过是从犯,这次的侵吞赈灾款一案,你也涉及不深,若你主动交代,将功补过,本侯或还可以饶你一命。”
这话听上去是规劝,但无疑也是一种威胁,孟松洵凌厉的眸光好似悬在他脖颈上的一把刀,令甄铎脊背一阵阵发凉,好一会儿,只听他一声哀嚎道:“侯爷,下官也只是被逼的啊!”
“当年先皇后确是被毒杀的不错,但那顾柏灏开的香汤方子里所用的香材是自香药局所领,下官亲自盘点过香材,还查过医案,并未发现什么问题,何况那顾柏灏只是写了个方子,从抓药到煎煮,他一概没有参与,如何能在其中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