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崖上横生的树阻挡了他的下坠,在压断了几根枝桠后,他最终被挂在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上。
那树枝离地尚有一段距离,他浑身不得动弹,被掩在茂密的枝叶丛中,眼看着底下走过几波身着黑衣的男人。
他知道,这些人是在寻他。
寻他和他妹妹的尸首。
他大气也不敢喘,在树上整整被挂了两日,才再不见那些人回来。
直捱到第三日,饥肠辘辘,奄奄一息之时,他被一个上山采药的游医救下。
他自鬼门关走了一遭,再醒来,摸着自己粗糙发疼的脸,坐在镜前,才发现坠落时被粗糙的枝干划破了脸,已然面目全非。
那游医问他的名姓,家在何处,江知颐说不上来,只垂着脑袋一个劲儿地摇头。
他已没有家了。
他眼看着母亲被杀死,整个顾家被笼罩在一片冲天的大火中。
只剩一个妹妹,也不知有没有逃过追杀。
待伤势好了一些,趁游医出门的工夫,江知颐偷偷跑出去,寻住在京郊的柳氏夫妇,然那里已是人去屋空。
向邻里一打听,才知几日前,柳氏夫妇带着一个突然找上门的小姑娘匆匆回迹北老家去了。
听得此言,江知颐愣在那里,站了许久,蓦然放声大哭起来。
不是因着伤心,反是因着太过高兴。
他的妹妹没死,她记住了他的话,好生活着寻到了柳氏夫妇。
他并未一无所有,至少还有一个妹妹。
他没有去迹北,亦没有南下去澜州寻外祖父,江知颐怕自己的存在,会给他们带去灾难,让苏家人落得和他父亲母亲一样的下场。
为了活下去,他只能一直跟在游医身侧。
半月后,游医准备离开京城,见他可怜,问他可愿跟着他一道云游四海,颠沛流离。
江知颐点了点头。
他本也无处可去了。
游医给他重新取了个名字。
自那日起,他不再是顾家大公子顾柏灏,而是流连无归处的江知颐。
十年间,江知颐跟着游医走遍了大徵的五湖四海,大好山川,游医用尽法子治好了他伤痕累累的脸,但也几乎彻底改变了他原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