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她喃喃,“其实此番家里要把我嫁进宫,我是早有准备的,真正叫我不快的,是爹爹……”
那是整个家中与她血缘最亲厚之人,但凡他愿意多为她想一想,为她在全家人面前争取哪怕一句,她也不会对这个家失望成这样,连最基本的和平也不愿意伪装了。
撕碎的面具之下,藏着的,是陈年累积而成的裂缝。
而公孙云平的态度,就是撑破裂缝的最后一根稻草。
眨眼的功夫,公孙遥便觉得眼眶湿润,但这回,她没有任泪珠滑落,而是固执地将其抹去,绷紧了神色道:“我想明白了,惠娘,既然在哪都是吃苦,那我不如就嫁给九皇子,冲出去,搏一搏,万一便能另有一番天地呢?到时候,你和蝉月我都能带走,我们再也不用在姓赵的手底下讨生活,也未尝不好。”
“不用在夫人手底下讨生活,自然是好,只是……”
皇宫又何尝不是另一个虎狼窝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公孙遥握紧她的手。
惶惶多年,她早已记不清母亲的怀抱是什么样子的,也记不清母亲的手掌是怎样温热,只有握住惠娘永远热乎的手心,才能汲取到温暖。
“但是惠娘,人活一世,总要朝前看的不是?你看,我昨夜出门那么狼狈,今早回来却能凭一件他人施舍的大氅而狠狠地打一番赵葵芳与公孙玉珍的脸,不是又快活极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惠娘没读过书,不识得字,听不懂她吟的诗,但约莫也能懂她话中的意思,摇头轻笑道:“好,小姐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好了,我和蝉月永远都陪着小姐。”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小姐说到这大氅,可是今日便要还回到寺里去?如若这般,我还得赶紧将它清理一番,弄弄干净才是。”
一路湿滑的山路下来,大氅衣摆难免会沾到些泥泞水珠。
公孙遥点头:“那便麻烦惠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