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似终于解了午时那件大氅的气,坐在赵氏身边很是得意了一番,俄顷,又忍不住趴到赵氏耳边,低声细语道:“母亲,我也有件事,想要与母亲禀报。”
赵氏挑眉。
公孙玉珍左右瞧瞧,确信下人们都离得自己不近,才敢与赵氏继续:“午时公孙遥走后,我便一直安排人暗中盯着她的小院,发现,快近日落的时候,她院中的惠娘突然抱着一个很大的包裹出门,叫人去济宁寺送东西,看那仔细的样子,应当就是那件大氅无疑。”
“济宁寺?”
赵氏一般是无意参与她们姊妹间的小打小闹,不过些口舌之快,何须在意。但这回的大氅,正如公孙玉珍所言,是千金难求,莫说是女儿,便是她自己见了也不免眼红,听到公孙玉珍骤然又提及此事,难免便上心起来。
“她今早的确是从济宁寺回来的,那大氅,说不定就是寺中的僧人借与她的。”她猜测道。
“千金难买的东西,便是康王府上的郡主都得不到,济宁寺的僧人却可以,母亲不觉得自己这猜想,太过离奇了吗?”公孙玉珍瞪直了眼,显然是不接受这等说法。
“我看,这就是她和外头哪个野男人的定情信物,怕被我们继续追查下去,才火急火燎地将东西送回去,而济宁寺,就是她同那个野男人相会的窝点!”
“住嘴!这哪里是你一个姑娘家说得的事情?”往日里再宠女儿不过的赵氏,听到她这话也不免生气,“她是你姊妹,马上就要嫁给九皇子,你如今猜想她做出此等丑事,万一传扬出去,叫宫里的皇上与淑妃娘娘知道,你觉得他们还愿不愿意接受这个儿媳妇?轻则是叫你替她嫁进去,重则全家都是要遭殃的!”
“那我怎么办?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马上就要抓住公孙遥的把柄了,却又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吗?”
“你莫急!”
相比于公孙玉珍马上便要忍不住跳脚的冲动,赵氏则显得比她稳重多了。
可她其实也同自己的女儿一样,舍不得放弃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前些日子,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公孙云平嫁出公孙遥,而非公孙玉珍,给出的代价便是等到将来公孙遥出嫁的时候,她给的嫁妆要同给公孙玉珍还有公孙玉昭的一模一样,一件都不能少。
如今若是能借此机会抓住公孙遥的把柄,她再在公孙云平面前那么一添醋,想必就能省下不少的家当。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但在自家人面前揭发她,总是不为过的。
赵氏眼珠一转,心下便有了主意,招来公孙玉珍盘问:“你除了知道她把大氅送回了济宁寺,还知不知道些别的?”
“别的倒是尚未有消息,但是我已经派人跟在那小厮身后也去了济宁寺,想必马上便会有新的消息传来!”
“好,玉珍,咱们此番先按兵不动,等有了确切的消息,再做下一步的决断。”
“都听母亲的。”
母女俩会心一笑,虽根本都还未抓住公孙遥与人偷情的确凿证据,但却仿佛已经胜券在握,得见曙光。
是夜,又是一顿家宴。
昨夜还是商量究竟让哪个女儿进宫嫁给九皇子,今夜则已经是板上钉钉,无有转圜。
“……淑妃娘娘说,她马上便会叫人去禀报陛下,将九皇子与迢迢的婚事敲定下来,婚期什么的,都由礼部来安排,咱们家只需配合做好出嫁该做的一切,便都万事无忧了。”
席间,赵氏说的欢快,脸上挂着的,俨然是要嫁女儿的兴奋。以公孙玉珍为首的一群孩子,也都跟着母亲的节奏,欢快地与公孙遥举杯,道贺。
唯有坐在对面的公孙遥,脸色麻木地像是家中刚死了人。
她在众人或真情或假意的祝贺中,嗤笑了一声:“既然要嫁,就要辛苦父亲母亲为我准备丰厚的嫁妆了,对面毕竟是天家,东西太少了,未免难看,也未免叫人小瞧了我们公孙府,好歹是世代簪缨,不能因为我丢了脸面不是?”
哪有女儿这么在全家人的饭桌上要嫁妆的?公孙遥这话一出,场面便冷了下来,对她始终怀有一份愧疚之意的公孙云平,也略显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赵氏愣了会儿,马上便反应过来,接道:“那是自然。迢迢放心,家中四个姑娘,每一个都是母亲最心疼的女儿,母亲为你们准备的嫁妆,都是一样多的,绝不会厚此薄彼,叫你们任何一人失了排场去。”
“既如此,母亲的嫁妆单子,这几日便先叫我过个目吧。”
到了这份上,公孙遥也不再与她虚与委蛇,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目的,直勾勾地望着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