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遥也在这时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如今的行为,当真像极了那些祖上穷了三代、而今突然乍富的人群。
可有什么办法,她如今有那么多嫁妆,还真就是突然乍富!
最后路过一家成衣铺子的时候,公孙遥又再次停下了脚步。
从前,赵氏对外常说她节俭,会持家,所以每年有人上门来给她们姐妹几个量尺寸做新衣裳的时候,给她的选择永远是几样素到不能再素的月白、竹绿一般的料子,成亲时穿的大红喜服,便是她今生有过最明艳的装扮。
“娘子还想试试衣裳?”李怀叙问她。
“我想试那个。”她站在铺子外,指着挂在墙上最显眼处的一套红色襦裙,葱倩的披帛搭在肩上,夺目又不突兀。
“那就试。”
好像无论她做什么,他都能包容她。
公孙遥侧目,觉得他这人有点奇怪,但很快又把这一切都归咎于他的没心没肺。
是了,他向来崇尚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自然也不会对她约束太多。
“还是下回再说吧。”
可是当曾经十分向往的东西,如今就在自己眼前真正唾手可得的时候,她的兴致却突然不是那么高了。
她仔细想了想,她其实是喜欢素的和浅的衣裳的,她真正不喜欢的,其实是被人束缚。
眼下赵氏已经管不了她了,她无论做什么都不需要再看别人的眼色了,自然也就失去了需要再靠这份鲜艳来证明自己的必要。
无论有没有这身衣裳,她都是自由的。
看着她在铺子前潇洒离去的背影,李怀叙站在原地,又望着那套襦裙陷入了沉思。
好像是自从济宁寺初遇过后,他终于再一次觉得,自己的妻子,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她还有许多的心事,还有许多的烦恼,不愿意与他诉说。
在她心里,他其实同外人还没什么两样。
他没有自作主张,替公孙遥买下那身衣裳,而是在看见她快要消失在自己看不见的人群当中的时候,加紧脚步追了上去,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坐在马车中回去的时候,公孙遥不知是不是逛街逛累了,脑袋枕在马车壁上,没过多久便打起了哈欠,昏昏欲睡。
李怀叙看了眼,自觉将她的脑袋掰了过来,搭在自己肩上。
公孙遥迷迷糊糊,没有拒绝,在马车开始行驶后没多久便彻底闭上了眼,微微小憩。
直至马车停在王府门前,她才又打着哈欠,茫然转醒。
李怀叙干脆将她打横抱起,没叫她再费劲起身和落地。
她双手攀在人脖子上,被他抱着走过了许久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双眸渐渐清明,脸上微有红晕。
“不是,我可以自己走的……”她解释道。
李怀叙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可我就喜欢这么抱着,叫所有人都看看,本王与王妃的感情有多么好。”
“……”
有多么好?
公孙遥觉得她没看出来。
等李怀叙终于把她放到房间榻上的时候,公孙遥又突发奇想,突然捏住了他的双臂。
她先前就不止一次注意到了,李怀叙人看着虽然草包,时常不靠谱,但他的胳膊和手臂,倒意外的都还像那么回事,使劲的时候,摁上去硬梆梆的,孔武有力。
她之前还特意问过蝉月,蝉月说,他们上济宁寺的那日,便是他亲自抱着她,一路走上山的。
加上她昨夜与他接触时,又发现他胸膛实在坚硬,不像是寻常吃了睡睡了吃的弱鸡纨绔才有的样子,所以更加好奇。
“你念书不行,这臂力倒是挺好,几时练的?”
“昂?”李怀叙一时不察,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
公孙遥便又将眼神往下瞟,戳了戳他硬梆梆的小腹:“练成这样应当需要不少功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