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以为,娘亲马上要嫁给那教书先生,他们两家即将成为一家人的时候,娘亲突然病了。
她病的很重很重,光是请郎中看诊和吃药就花光了家里几乎所有的积蓄,可依旧没什么起色。
教书先生起初还是会时常来看她,为她煎药,送吃的,后来便不知道去了哪里。
听惠娘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知道娘亲这病是个无底洞,他便跑了。
再后来,便就是娘亲去世,爹爹亲自到钱塘来接她。
三年不见的父亲,再见到他时,她甚至都不敢叫他。
他好威风,身后带着好几个家丁手下,他把她抱起来,叫她迢迢。
一连几日没有清理过的胡渣刺得她脸颊生疼,她缩在爹爹怀里,突然之间放声大哭。
她终于见到了爹爹,可是她没有娘亲了。
如若再见到他的代价是失去娘亲,那她宁愿这辈子也不要再见到他。
她想留在钱塘,留在娘亲身边。
离开钱塘的船只在梦里逐渐飘的很远,很远,江面上雾霭朦胧,她从一开始的被娘亲抱坐在船头,成了被爹爹抱坐在船头。
她不知道该拿什么去面对未知的未来,她只有缩在爹爹怀里,不住地放声大哭,哭累了,梦里才能见到娘亲,心情也才会安稳。
……
打湿的衣襟浸在公孙遥的脸上,她的鼻子一抽一抽,鼻腔里呜呜咽咽,不知是梦见了什么。
蝉月抬头看看如今这日头,又看看她不对劲的样子,小心翼翼地上手,将她拍醒。
“小姐?”她道,“小姐,醒醒吧,再睡下去,晌午都该过了。”
公孙遥总算睁眼,迷迷瞪瞪地去摸自己的脸颊,却只触到一派粘腻又湿滑的泪水。
她是又在梦里梦见娘亲了吗?她神情还有些恍惚。
抬头也看看如今的日头,问:“他回来了吗?”
“还早呢。”蝉月道,“刚去了一个时辰不到,这皇宫一趟来回,怎么也得是半下午了,小姐还是自己先去用午饭吧。”
公孙遥迷迷糊糊地点头,在她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起身,稍微稳了稳身形,才往花厅回去。
午饭是她一个人吃的。
她用完饭,又回到屋里彻底安稳地躺了一会儿,才算终于清醒。
在屋里看账簿看到半下午,她又起身,想要去花园的池塘边散步喂鱼,放松一下。
在池塘边看到那尾跃动地最厉害的锦鲤,她忽而脑海中灵光闪过,想起两人初见那日,李怀叙曾送与自己的那条。
那条锦鲤被他送来的时候就已经脱了不少时辰的水,她拎着它还没回到家,它便已经不成气候了。
她最后只能把它给扔了。
她眨眨眼,望着那尾仍旧生龙活虎的胖锦鲤,总算又招来蝉月问:“他回来了吗?”
蝉月还是摇摇头:“还没呢。”
公孙遥点点头,知道如今时辰尚早,便也没放在心上。
她在池塘边继续喂鱼,待到觉得累了,便又叫蝉月把书取来。
春日的光阴实在是好,她舍不得浪费一丝一毫,便就坐在池塘边的廊下,读些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