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江沅不过穿了件贴身亵衣瘫坐在地,冻得瑟瑟发抖。
面前的郎君却是大剌剌坐在圈椅上,垂眼看她。
江沅战战兢兢,“哥哥?哥哥不是走了吗?”
她白日里亲眼看他离去,才算安心,不想他竟又折返回来。
“妹妹话没说明白,我怎么舍得走?”谢珩微微一笑,看着分外和煦。
若是旁人,只怕都要被他这副温润儒雅的好相貌给蒙骗了去,可江沅曾是荔月时就亲眼见过他的手段,知晓他表面温润实则狠戾的内里,愈发胆战心惊,“说……说什么?”
有人奉茶上来,谢珩端起,轻轻抿一口,漫不经心的惬意,缓缓开口,“她在哪儿?”
这便是挑明了,江沅不敢诓他,“我不知道。”
他看着她,微微挑眉,“你不知道?”
江沅急急解释,“我真的不知道。她只是让我把你支离上京,旁的一概没说。我……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言辞恳切,哭得也格外伤心,“我真的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若我知道,怎么样也会让她来阳夏见外祖母一面,外祖母去前一直念着她,总想见她一面。”
平日里诵经念佛,慈眉善目的老人家,临去前意识已然颠倒,忘记了她这个心心念念寻回的亲孙女,脑中只记得那个数年承欢膝下,甜甜唤她“外祖母”的假孙女。
说心里不怅然是假的,但更多的,也是惋惜。
到底逝者已矣,临去前的最后一点念想也没能实现。
她神情半点不似作假,谢珩看在眼里,目光沉晦阴鸷。
果真是他的好妹妹。
知道他会顺藤摸瓜地找过来,半点都不透露自己的踪迹给旁人。
她舍弃了所有,亲人,丫鬟,甚至疼爱她数年的外祖母,只为离开他的身边。
又冷冷问江沅,“她何时找的你?”
江沅想了想,回他的话,“大概是数月前,我让青梧去了趟上京……”
她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从七月上,云奚被强带进上京开始,那一幅幅的江氏夫妇画像。
其实从没什么思念江州的情郎,那“淮安”二字也是她特意叫他瞧见,毕竟画像烧毁残烬甚多,需有话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