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长着一副老实相貌,一张口却跟刀子一样利,他用最简洁的话语阻止了曲曼继续逃避。
他还唤曲曼那个亲昵的称呼,阿曼。
多么残忍。
男人说:“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曲曼:“!!!”
双眼开始充血,喉咙里卡出一声两声无意义的音节,每一声都像是链锯卡在木头那样的生涩,苦闷,进不得退不去,仿佛要坏掉。
眼角的细纹簌簌抖动,眼中一会儿疯癫发狂一会儿空洞虚无,如此反复,在某一时刻,终于获得了某种平衡。
曲曼仿佛找回了理智,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坐在轮椅上的女儿。
“你做的?”她问女儿。
轮椅上的人回她:“嗯,我做的。”
曲曼又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轮椅上的人低笑了一声,像是觉得这话可笑到极点:“妈妈会不知道?”
曲曼用她的脑子思索了一下,找出了一个最可能的答案:“你恨我。”
是了,是恨。
“这些年来,你一直恨着我。”
所以才要用这样残忍的手段将她推进地狱。
曲曼其实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会这样的恨呢?我顶着巨大的压力把你生下来,在最艰苦的日子里也没抛下你,你知道你小的时候有多少人像蚊子盯肉一样盯着你吗?他们要我把你卖掉,可我没有,我死也要护住你。不过是把你送到宋家去,不过是每年找你要一点钱,你就这样恨我?”
曲曼想不通:“把你送到宋家我也很心痛啊,但你跟着我是没有出息的,你去宋家过好日子,然后用宋家最不缺的东西换我一点生路,这不是很好吗?这样对我们都好,不是吗?”
“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你为什么……”
女人一遍遍地呢喃,眼中的红血丝越来越多,忽然,她猛地睁大眼,吐出了心里话:“你凭什么这么恨我?!”
凭什么?!
平衡被打破,她抓挠起自己的头发,像个疯婆子大叫,转身摔打场地上的装置,餐具碎了一地。她不管不顾地发泄着。这个女人花了此生最大的努力才从一个亡命赌徒把自己拾掇得人模人样,一朝回到解放前。
她把整个场地都摔了一遍,然后高高举起一个会场装饰用的花瓶,对准了轮椅上的自己的女儿。
吓!
许珞心脏一紧,条件反射要去拦,与此同时穿礼服的男人也赶紧上前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