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沂南这个人,当年和他们教主一场爱谈得那般轰烈,以至于市坊禁了再禁,至今都还流传着他二人最风华时候的话本。
女瑶那时幼小,她被白凤带回斩教的时候,正是白凤情伤之后,感于自己寿命不多、要留下后人之际。那时,白凤和蒋沂南轰轰烈烈的爱情早已结束,白凤在落雁山常年闭关,女瑶被师父严厉教武,圣女白落樱还只是一个刚刚出生只知道哭泣的小婴儿。反是当时已经十几岁的金使,他眼睁睁经历过白凤和蒋沂南的爱情。
正是经历过,龙闭月才对蒋沂南、蒋家、罗象门这般痛恨!
说得多么大义凛然,到头来目的不过是为了让白凤坠情河、生心魔,从而瓦解斩教。正道的主意自然没有成功,多亏他们的教主大人白凤及时止损,没有全身葬在那场情爱中。然就是这般,白凤也拖着伤重体虚之体,拧着那口气,生了白落樱。
而之后,正道和魔门在白凤死前半年,还有过一场大战。胆小鬼蒋沂南,却到那时候都没出现过。正道筹谋在多年后到底有了结果,白凤心魔终生,临死前,她打入关内,想要见蒋沂南一面……然白凤和蒋沂南见的最后一面,不过是蒋沂南大婚时,白凤去大闹罗象门,之后败归。
时间过去了多少年……漫长的岁月,让女瑶从跟在师父身后哭着追喊的小丫头,长成了引领魔门一脉的斩教教主。
白凤已经死了,蒋沂南还活着。这个曾经的天下第一公子,让魔教教主只听他名字就心生悸动的男人,他老了后,慵懒优雅,还是如罂粟般吸引着女人……他和白凤最后一面之后,时间已过去了二十年。金使再一次见到蒋沂南,是在罗象门中一处偏远的院落。蒋沂南房中地下有一段地道,活生生将金使葬了进去。
在黑暗的地道中,金使捂着嘴掩住咳嗽,他伤上加伤,这时脸色惨灰,形容枯槁。他不敢大声咳嗽,怕呼吸加重,怕这里的空气不够用。凭金使的功力,他已发觉这地道似是封闭的,假以时日,如果蒋沂南不再打开暗道,只消两日,金使就会窒息死于此。
金使哼了一声:蒋沂南小看他!
金使驼着背,推开砸了自己一身的空白书籍,拿火折子凑近去照那架骷髅。火光森森,照着凹凸不平的土墙,土墙斑驳,骷髅架子靠墙而坐,长发干枯,一堆绫罗绸缎。绫罗绸缎未腐朽,但尸.臭味经久不散。金使盯着虽然凹凸却没有血迹的土墙面……若人是窒息而死,定会留下痕迹,这架骷髅,分明是已死后,被带进这里的。
金使握着手中的金银色长鞭,心中一凛:这骷髅……莫非这蒋沂南疯了,把他们前教主白凤的尸首从落雁山上挖了出来?不、不至于吧?!
金使被自己所想象的蒋沂南吓得向后退,他踩到地上的绫罗,差点被绊倒。金使手中的火折子晃了一下,擦过半壁墙,在骷髅上划过。金使忽然目中一凝,将火把举近,照向那骷髅。他蹲下来,在骷髅上看到好些鞭痕、刀痕。骷髅的骨架色泽,也显得发黑……
用过毒,有过刀剑砍伤,还有……
“九转伏神鞭”打下后,对人体的伤害直接深至骨髓,这具骷髅加上的鞭痕……金使定定看着:莫非是“九转伏神鞭”的功劳?
这、这绝不会是他们的前教主白凤!
金使一下子否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想蒋沂南就算不是人,就算阴险狡诈,但蒋沂南也不至于大老远地把白凤的尸体挖出来后鞭尸。到底是旧爱,他不至于疯到那个地步。蒋沂南若是真疯到了那个地步……他敢鞭斩教前教主的尸,整个斩教都不会饶他!
那么不是白凤,这尸体又会是谁的?
金使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他嗤了一声,他哪里有心思想蒋沂南的事。金使把火把举高,他从自己怀里开始掏铁骨爪。铁骨爪一甩而出,攀上土墙高处,金使借力而跃,爬上墙壁。他耳贴墙,听滴答滴答水流的声音,判断自己可以选择哪个方向逃生。
金使运气于掌,掌屈成爪,在墙上一划,一片黄土哗哗落地,被他划开了一长道痕迹。
金使满意无比。
蒋沂南若是关别的人进来,别的人会窒息而亡,金使却绝不会。金使的一身功夫皆在手上,他学的鹰爪功,一手功夫在手,哪怕蒋沂南把他关在一个封闭的暗道,他也能硬生生挖出一片天地,逃出这里。
金使暗叹:就是可惜了,这几日外面收不到我的消息,可能以为我已经死在罗象门中了。这个蒋沂南恐有大谋……等我出去后就与教主联系!教主深谋大略,武艺出众,比前教主白凤更厉害,蒋沂南哪里是我教主的对手……
就是,教主那武功缺陷太大,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哎。
金使被困在蒋沂南屋下的暗道中,各方斩教人士已从四面八方,悄悄进入罗象门所在地段。白落樱那边更是已过沃水,只需行三日,便能到山下。越靠近罗象门,白落樱所抓的两个俘虏,任毅和陆嘉就越不安。
两个人求圣女道:“那四大门派,好歹跟我们兄弟打过交道。蒋声认识我们两个啊……圣女大人把我们带进去,蒋声要是杀了我们两个……”
白落樱:“不该杀么?现在留你们一命就是让你们报恩!杀了也活该!”
二人大哭:“我们兄弟有别的用处的!我们虽然奉我们教主之命,但我们没什么本事啊,就是传传话而已,我们连人都杀不了……圣女大人对付我们青莲教去嘛。”
白落樱笑嘻嘻:“你们教太小了,不说我们教主懒得搭理,我都不想理你们跳梁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