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关上的木门后,白落樱已经笑得打跌,笑得滚到了床上:“女瑶姊姊,你太坏了。竟这般欺负程少侠,哈哈哈……我喜欢!”
她从床上跳下,热情无比地去抱女瑶。蹭着女瑶,她又撒娇,又抱怨:“你真是混蛋,下了落雁山后,我好久见不到你!那时候还以为你死了,我好难过……你还让我带小孩,让我留在洛道。好辛苦你知道么?”
女瑶笑眯眯,推开白落樱,旋身落座。她撑着下巴打量白落樱:“哪里辛苦?我看你甘之如饴。瞧这小脸蛋,晶莹剔透,红润健康……小白,食得男色,吃撑了吧?”
白落樱一跺脚,脸刷地红了。
她反驳:“你还不是一样!”
女瑶食指晃了晃,眼神幽暗,嗤笑:“我可和你不一样哦。”
白落樱一怔,灯火下,她看得女瑶翘腿坐在床畔上,还是娇小玲珑,肆意洒脱。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女瑶画了眉,点了胭脂,手腕戴有玉镯,耳下悬银色耳珰。灯光照在窗纸上,窗纸外的月光再折进来,光华浮在她面上,女瑶面颊粉白,唇瓣微翘。满目琳琅,流光徘徊。
何等光彩照人!
白落樱红着脸,恍然大悟,她小声:“你是说,程勿还是个雏儿?你没……他?”
女瑶似笑非笑。
白落樱“哇”一声,捧着脸,看着女瑶的眼神更加崇拜了。她虽然不学《淬阳诀》,但是斩教前教主白凤是她娘亲啊。她娘亲教女瑶武功时,白落樱也是知道一些《淬阳诀》的事的。程勿跟女瑶这么久了,女瑶能让一个人跟她这么久,想来也是有情……明明有情,程勿还是童子身,白落樱从此一窥,已看出女瑶对程勿的打算。
绝不是仅仅让他习武。
而是对程勿寄予了厚望。对程勿这般用心,可见女瑶极为喜爱程勿,还耐性极佳。
女瑶微笑:“失了身,他就不会有天下第一的可能性了。”
白落樱微沉默,走过来,坐到床下的木踏板上。她伸出手握住女瑶的手腕,简单为女瑶把了下脉。白落樱心惊,探得女瑶体内气息的凌乱,暴躁。女瑶好端端坐在这里,这脉象征兆,却实在称不上好……白落樱颤声:“你不是说你拿到蒋……给的残篇了么?为什么你的情况比在落雁山上更加糟糕了?”
女瑶并不在乎:“我的武功太好,隐患爆发太严重。用武次数太多,精力耗损之相呗。蒋沂南的残篇,给的太晚了些……对我作用已经不大了。不过没关系,对我作用不大,还有小勿嘛。小勿学武学的晚。”
她怔了一会儿,想到程少侠方才瞪她的样子,便忍不住想笑。女瑶低下头,轻声:“多亏他学的晚,才有机会补救。不像我,已经太晚了。”
白落樱怔然仰脸看她,目中慢慢沾上泪意,水光点点。她握着女瑶的手,满心如被攥住,满心都是惶恐,好像回到当年,看到她母亲一步步走向油尽灯枯……白凤在最后时刻走火入魔,那女瑶呢?
女瑶又会怎样呢?
白落樱低下头,快速擦掉眼中泪,坚定道:“不,不会有事的。你好好养病,不要再动武,你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我们回去落雁山,你什么事都教给我们,好好养几年,哪怕废了《淬阳诀》……你会好起来的!”
白落樱哽咽得惨兮兮,像她立刻就要死了一样。这一个个的,都喜欢在她跟前哭丧着脸,如二老,如白落樱。也就程勿没有在这时候哭哭啼啼……女瑶黑了脸:“我哪有这么惨?我还没要死呢。放心吧,我会活得好好的。”
女瑶轻轻推开白落樱的手,手掌伸出,灯烛火光渗入指缝。她入神地看着自己的手,手掌慢慢收紧。她叹口气,睫毛下落覆眼,眼下一片阴影——“我只是可惜,以我现在的状态,我无法肖想武功天下第一了。幸亏我还有程勿,我成不了第一,我就要程勿当那个第一。”
“天下人都觉得我斩教教主嗜杀,寿命不长是报应,我们斩教不会出武学宗师。我就要让天下人都看着,我《淬阳诀》是很强大的。我斩教以前出过武学宗师,现在也会出。”
“什么四大门派,什么雁北程家……全都不如我的小勿厉害!”
“我的小勿正在成长……他迟早长成一个让天下武林赫赫发抖的庞然大物。我等着那一日!”
“所以小白莫哭。看不到那一日,我才舍不得早死呢。”
白落樱渐收了哽咽,仰着泪目看女瑶。女瑶自信又强大,唇角含着睥睨天下的倨傲笑意。她心不在焉,目中却有刀光剑影。白落樱的害怕消去,她想到女瑶是这么厉害,她心愿未了,怎么可能会出事?对,女瑶一定会好好活着。
为此,白落樱开始祈祷——程少侠一定要努力啊。
寄予了女瑶很大期望的程少侠。一定要快些长大,好守在女瑶师姊身边。
白落樱蓦地弯身,搂住女瑶的腰,闷声:“你好了不起……女瑶,我好想嫁给你啊!”
女瑶:“……”
女瑶额角抽了抽,把缠着她腻歪黏糊的白落樱推开——“松开手,我不近女色。”
……
“魔教教主女瑶来到洛阳了!”
一时间,这个消息,传遍了洛阳城的武林。
因背靠朝廷,四大门派在洛阳城中都有办事处。新朝初建,几个皇子闹得不可开交,武林办事处大多时候赋闲,不知该站哪一队。女瑶第一天进了洛阳城,第二天,四大门派就发现洛阳城中出现了斩教教徒——他们惊骇:斩教竟然早有人留驻洛阳,到女瑶入城,他们才转到明面上?
斩教教主和圣女都出现在洛阳,宿在燕王殿下府上……燕王要做什么,女瑶要做什么?
各大门派留驻洛阳办事处的弟子们开始不安,连忙给各自门派写信,告知女瑶的踪迹,求门派给予指示。他们心急如焚,然此时寒冬腊月,时至年关,各处歇息。往日能很快发出去的信件暗号,在这时都变得迟缓。
“女瑶到洛阳了!”
斩教教徒趾高气扬地开始频繁在街上出现,小门派弟子关上门窃窃私语,四大门派的弟子忙去和各自背后的主子商量。洛阳江湖萧条,女瑶搅乱一池湖水。四大门派焦急,各位皇子殿下都开始不安,猜测燕王和女瑶是要做什么——
一个军人出身的皇子殿下,一个掌领魔门十二派的魔教教主。
皇子竟和魔教合作!置四大门派于何处境?
“快快快,这两日关门,在掌门给出指示前,咱们千万不要去惹斩教。”
“去问秦王殿下,幽王殿下,楚王殿下……他们如何看待此事?”
“燕王莫非按捺不住要出手了?呵,他请斩教来洛阳,忘了江湖中谁才是说话的那个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说纷纭,各方目光都盯着燕王府,且看燕王和女瑶是要如何做。
……
而宫中皇帝病重,燕王竟然还是没有回府。
燕王府中的女眷,往日只有弱不禁风、却争奇斗艳的小妾们。如今女瑶来了,这些小妾们听说了魔教教主的往日事件,各各花容失色,也不争宠了。她们纷纷关上门说要静养,唯恐出门不小心碰上女瑶——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凶残可怕的女人?怎么会有敢拿刀握剑的女人?疯了疯了,她们王爷怎么让这种女人住下啊。
好吓人。
偌大一个王府,就女瑶一人闲闲逛着。
昨夜下了雪,次日天晴,天刚亮,女瑶便出了门在燕王府上晃悠。她随意走动,脑中自动记着王府的路线图。王府中楼阁池榭密布,霜白雪光浮照,大地一片银白色。满天下的雪白色中,女瑶忽然看到了一抹黑红色。
她望去,看到着暗红色武袍的程勿站在水池边,趴在扶拦上,百无聊赖地伸指。真气运于指间,他实在无聊,竟然用一根树枝去破水池上的寒冰。他脚下的那片冰已经被他砸地乱七八糟,冰屑浮在水面上,几条小鱼时而跳起,破出水面。
程勿唇角含笑,拿树枝拔动,去逗水上的小鱼玩。
女瑶:“……”
程小勿真是……她一刻不看着,他就一刻忘了练武。他完全没有习武人该有的认知,一有功夫就闲下来玩耍。他就算是天才,可是不努力不用功的天才,又有什么用?习武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程勿何时才能进入这种状态?
女瑶再次想起她师父当年逼她用的碧绿冰玉床。她心中后悔,真应该把那冰玉床搬下落雁山,逼程勿用,逼他即使睡觉都记着练武。女瑶忧心:不行,她一定要培养程勿的危机意识,习武人的本能反应!
这般一想,女瑶纵身跃去。
身后清风袭来,程勿眼睫一颤,扬了目。下一刻,女孩的身体从后扑来,撞向他,搂住了他脖颈。她从后紧贴着他,胸口的私磨让程勿心脏狂跳,一阵酥酥战栗。麻意丝丝缕缕地爬上背脊,姑娘吐气如兰,程勿的手用力,手里抓着的树枝被他手一松、丢掉了。
被女孩从后抱着,长发紧缠,她的呼吸喷在他脖颈处。程勿心中那点儿不快如云散开,他颤声欢喜,反手要捉她的手:“小腰……”
然而下一瞬,女瑶一巴掌扇来,把他头打偏,脸颊上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程勿:“……!”
他懵了。
女瑶冷酷无情:“这时候你应该做什么?”
程勿:“……”
眼中水汽弥漫,胸口震动,他结结巴巴地委屈道:“认认认错?可我没做错事啊!你为什么要欺负我?”
女瑶绝倒:“……”
作者有话要说:女瑶:没见过这么没有骨气的徒弟!
程妹好委屈,哭唧唧~~
办完事了,就还是更新了。然后说下这段时间有事,以后更新我改成每天下午七点吧,大家体谅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