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呢?让镇北王出来!他难道就不想再见见他的王妃?”
城墙上的周军冲着城外的齐军高喊着。
瓢泼的大雪似是迷了傅珋嫣的眼,她努力眨了眨,看着城外不远处的军阵中,有没有她心中的那个人。
一道白色的身影不顾阻拦,从军阵中走了出来。他一身干净的袈裟,双手合十,无悲无喜地走到了城门前的空地上。
傅珋嫣身形颤了颤,她眯起的水眸骤然瞪大,她努力的看清着城下之人,糊在眼睫上的雪化作温热的水,流进她眼中,刺痛地双眼令她一时无法看清。
“镇北王。陆珩。兄长。王叔死后,父皇带你入宫,视你如亲子,朕亦将你视为手足。你便是这么报答先帝与朕的吗?”宣正帝开口问道。
城内城外出奇的安静,傅珋嫣的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是宣正帝声嘶力竭的质问。
她终于看清楚了城下之人的模样,他依旧是她脑海中清朗隽逸的模样,只是他看向她的目光,便如看向周遭花草,带着慈悲与不忍,全然没有他临走那日要她等他回来的温情。
那人见到宣正帝,看着如此情景,却笑了起来:“先帝杀我父、辱我母。今日我来,便是要了结尘缘,亲眼看着大周覆灭在这烟尘中。”
宣正帝却没有反驳,他赤红着双目问:“你放弃了大周,难道也不管王妃死活了吗?这可是你的枕边人啊!”
“两国之事,如何要牵连一介女流?”那人叹道。
宣正帝却笑了:“牵连?傅珋嫣是镇北王的王妃,也是靖远侯的女儿。而今你二人背叛了大周,傅珋嫣又怎么算是无辜?”
傅珋嫣闻言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人若菩萨低眉:“如若她今日逃不过此劫,贫僧日后定然日日在佛前为她超度,祈求她来世圆满。”
她甚至来不及绝望,便看着一身甲胄策马来到大军前的人。
“傅家誓死效忠大齐,镇北王妃是傅家的女儿。为大义舍身又如何?”
她的父亲大义凛然地说着。她父亲原是南齐大将,二十五年前归降北周,成了北周的靖远侯。
宣正帝讽道:“靖远侯当真是大义凛然!你在大周做了二十多年靖远侯,朕险些忘了,你是齐人。”
傅珋嫣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笑了起来,她的父亲叛了周,而她的夫君亦是放下了屠刀、剃去了三千青丝,降了齐。今日的她,已是没了活路。
傅远章死死盯着城墙,不知是在看被押在高台上的女儿,还是躲在女儿身后的宣正帝。
高墙之上,傅珋嫣曾是镇北王府和靖远侯府留在长安的质子,可是现在,她再没有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