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障月又道,陆珩托他在洛京照料她。她不相信,送来玉玦的陆珩会有此意。障月又是何身份?他这般做又是为何?
嫣嫣心中如是乱麻丛生,障月与陆珩,那个城墙下说要在她死后、为她在佛前祈福的陆珩是那般相似。
那张阿修罗面具之下,到底隐藏着什么?
她想得出神,便愈发身心难受。她捂着腹部,脸色发白。
“这乱世之中,虽素有饿殍遍地,可高门从未缺过八珍玉食。当真是没想到,侯府姑娘亦有饿得头眼发昏的时候。”
房梁上,清冽泠泠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房中。
嫣嫣屏着呼吸猛地抬头,便看见一个倒挂在房梁上的黑色身影。
她惊吓地后撤了好几步,一下坐在了铺着地毯的地上,她愣愣看着飞身而下落在她面前的少年。
“你究竟是什么人?”嫣嫣一眼便认出,眼前人便是那日山路上救下她的人。
她低下了头,自嘲地笑了笑:“我连我父我母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曾弄清楚,何故来问你?”
谢洵不禁愕然,他凝眉道:“小小年纪,这般悲怆,小心未老先衰。”他当她是寻常孩子恐吓。
嫣嫣轻哼:“我未老先衰与你何干?你大半夜偷摸进靖远侯府是为财还是为了别的?”
管他为何?左右她都不在意。
谢洵施施然将嫣嫣扶了起来,眼底却还是带着些许提防,他随性说道:“今日侯府的人清扫了山路,我借了傅五姑娘的光,得以下山,便想着来侯府拜谢一番。”
嫣嫣拍了拍衣裙上看不见的灰尘,她娇怒着瞋了一眼谢洵,她信他才有鬼。
“既然要拜谢,何故这般鬼鬼祟祟?”她刺了一句,“不过,我不管你是怎么进入侯府闯入我院中,也不管你偷闯侯府是做什么。你既然说是借了我的光要谢我,那谢礼呢?”
她眼波流转恰似谢洵幼时养着喊“妹妹”的狸奴。谢洵垂着眼眸望着嫣嫣,他若当真有个妹妹,定然不会叫她受任何委屈。
嫣嫣饿得发慌,见他迟迟没有回话,努了努嘴:“也是骗子。”
“怎么便是骗子了?”谢洵无奈道。
他不曾想到,他会在这危机暗藏的靖远侯府,误入嫣嫣的六福轩,也没有想到,他会不忍心见娇小的姑娘像是受伤的小兽独自舔舐伤口,更没有想到,他会出声出现在她眼前,同她闲话家常。
谢洵取出了一个荷包,放到嫣嫣手上:“里边是小合园的芙蓉糕与果脯你先吃。真正的谢礼,我会送给你的。”
嫣嫣怔怔看着手上的荷包,她大概明白了在大漠中行走多时的人见到绿洲的水是何心情了。
嫣嫣扬了扬下巴,声音微微哽咽却还是故作强硬地说道:“我便收下了,这袋糕点便算是你谢礼的定钱。”
她便是出生高门,天生富贵,可在这洛京城中,她所遇到的人,又有几人善意对她?
谢洵轻笑着,也不着急离开,反倒是坐在了一旁的席位上,抬手提壶倒了一杯热茶。
“你饿久了可别吃太快,要不然指定是要腹痛的。”
嫣嫣低着头从荷包中取出一块有些碎了的芙蓉糕,小口小口地吃着,她眼眶微微泛红。
“我便当你是来谢我的。趁着府中守卫没有发现,你还是快走吧!”嫣嫣吸了吸鼻子,别过小脸,不愿叫谢洵见到她湿润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