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馥终于转过身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嫣嫣,她娇小得不像是十四岁的小姑娘,像是未抽条的孩子。她与她生得这般相?像,可偏生如此愚蠢。
她扬起手?臂,重重的一巴掌便落在了嫣嫣白?嫩的小脸上。
嫣嫣的脸被打偏到了一旁,可她却直直看着凌馥,甚至没有去捂被打的脸。
“十多?年?来,母亲第一次踏出月明苑,便是来打我的吗?”她问道。她曾那么想要母亲像吕仪贞对?傅玉姿那般对?她。可是她的母亲对?她并没有什么母女之情。幼时厌弃她,少时嫌恶她。
凌馥脱口而出便是对?嫣嫣的贬低:“凭你的品性能嫁给镇北王,已?是高?攀了。靖远侯府送了你去享这份富贵,你却还?不安分,偏要去招惹那些个不三?不四的。”
“他?不是!”嫣嫣坚定地大声说着。
凌馥一愣。
嫣嫣依旧坚定地反驳着:“他?不是你口中那样的人。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奶娘对?我最好的人。他?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澄澈的眸子望着凌馥幽深的黑瞳,眸中蕴含的坚持不禁叫凌馥黑了脸。
她不可置信地骂道:“你还?要不要脸?竟然为?一个外男说出如此龌龊的话。”
嫣嫣似要把心底的话都说出来:“母亲心中龌龊,才看什么都龌龊。我与他?不是兄妹胜似兄妹,他?虽与我非血脉相?连,可比之血亲更让我信任。”
她看着凌馥抬手?,她脸上没有一丝惧怕,而是问道:“母亲还?想打我吗?母亲觉得打我、骂我、不断贬低我,不断让人觉得我品行?不端,便会让我受你们摆布吗?”
凌馥扬起的手?攥在了一起,她缓缓收了下来。她看着嫣嫣倔强不愿妥协一步的模样,沉默了片刻。
她道:“今日若非镇北王保你,我真恨不得亲手?了结了你。”
嫣嫣问:“母亲当日不就是生我下来作棋子的吗?”她心中或许早就该明白?了。只是她还?想为?前世至死都想不明白?的傅珋嫣问一句。
凌馥警告道:“你既然明白?,那便老实安分些等着嫁入镇北王府,便当是全了你我母女之情。但若再有什么岔子,莫怪我手?下不留情。”她拂袖而去。
嫣嫣看着凌馥的背影,不禁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中便蓄满了泪水。
“留情。你何曾对?我留情。生而不养,你我还?有什么母女之情?”
-
内城中前朝的那座庄子上,寂静无声。谢洵被救下后便藏匿于这座不为?人知的庄子上,昏迷了数日。羽箭上的毒骇人,若非思央出自药谷,通晓世间毒药之解法,他?只怕真要死在陆珩手?上了。
隐于林间的宅院中,思央一边为?谢洵换药一边道:“那日底下的人把公子带回来后,便看见傅五姑娘被陆珩送回了靖远侯府。靖远侯府这两日严防死守,咱们的人也难进去一探究竟。”
他?属实没有想到,那日谢洵会碰上嫣嫣,而嫣嫣有能够那般不管不顾救下谢洵。如今被困于靖远侯府不知是否安好,不说谢洵,便是思央也甚是担忧。
谢洵握紧了的拳头节骨处微微泛白?:“叫人注意好靖远侯府,一有消息即刻告诉我。”
思央劝慰道:“公子放心,属下一早便已?吩咐下去了。”
“只是……”他?欲言又止,谢洵看向他?示意他?不要吞吞吐吐,他?方才道,“只是,陆珩对?五姑娘似乎确实并非如传闻中那般讨厌,他?不曾追究五姑娘将公子放走一事。”
“我从前道他?朗月清风配得上嫣嫣,可如今看来,他?也配?”谢洵冷哼道,“洛京城中他?同那傅四姑娘的流言喧嚣尘上,你可见他?解释了?他?若当真在意嫣嫣,又怎会一句不说?”
思央思及此处不由赞同的点了点头。
“那日陆珩对?我行?迹似是事先知晓,而他?种种所为?皆是想要我的命。但他?才回洛京不久,怎会知晓我的行?踪。”谢洵沉声问道,“而我同他?无冤无仇,可那日他?看我的眼神却恨不得饮我血啖我肉。这些可有查过?”
思央道:“陆珩回洛京后不久,曾去过伽蓝寺。而公子从靖远侯府出来后,障月便暗访了凌夫人。”
谢洵低声思索着:“又是障月。”一个出家人,被伽蓝寺认作是下一任住持,却又同南齐的枢密院关系甚密,甚至与陆珩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他?究竟是什么人?那张阿修罗面?具又在隐藏些什么?
思央踟躇着小心看了一眼谢洵,嗫嚅道:“至于陆珩为?何铁了心要杀公子,属下猜测,这会不会与那位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