障月负在身后骨节分明的手不禁收紧,此?生之变数便在谢洵。当日?他为前世记忆所惑,以为谢洵便是谢洵,桓潮生之子便是桓潮生之子,却不曾想过谢洵便是后来搅弄天下风云的桓潮生之子。
前世,江夏郡王谢洵死在了北周的洛京,而桓潮生之子桓洵回到了南齐,在桓潮生战死邓县后,收拢了桓家军残部,于南齐大军打下洛京的后一?日?,在傅远章心绪激荡之际,杀尽建邺皇都中的谢氏皇族。此?后,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今生谢洵依旧是江夏郡王,而桓家军的少主?却成了桓嫣。原本应当是镇北王妃的傅珋嫣。而造成这一?切的,便是谢洵。
障月凝眉,他声音低沉道:“法和,我要你在镇北军凯旋归来之前,取下谢洵首级。”
不论是他覆灭陆周宣正帝一?脉的计划,还是陆珩与桓嫣的姻缘,谢洵都是个障碍。
法和应声称是,他看?着幽居于后山不得出的障月,拧着眉问道:“主?子,这小?小?伽蓝寺不成气候,那老和尚已?关了主?子好些时日?,主?子为何不出去?”
障月冷眼?看?着他,却不曾说话,眸中的冷厉让法和不自主?噤声。
法和不敢再?说,便躬身退了出去。
障月昂着脖子,看?着高高在上、低眉慈悲的菩萨。他相信,一?见会妥协的,当日?一?见能不顾一?切将他从他父母亲身边带走?,他心中所求之事高于佛法,他终究是人,而非无欲无求的佛。
障月转过身,外间漆黑不见一?丝影像,便如此?刻他背对着光时的面容。
-
靖远侯府中,傅玉姿只淡淡扫了一?眼?宫中的赏赐,说不得有多稀奇,总归都是她见过的,甚至有些她亦看?不上眼?。
宫中的内侍见到傅玉姿的神色,心底对着这位贵人愈加不敢小?觑。傅玉姿虽高傲,可身边的良姑却是个周全?之人,给了不少赏钱。
待宫中内侍离开后,傅玉姿抱着吕仪贞的胳膊撒娇地问道:“阿娘,阿爹可有来信?”
傅玉姿虽期待着她入宫后的日?子。只是她入宫这样的大事,诏书?也?已?传到南境,傅远章一?日?没有表态,她心底便多一?丝慌乱。
吕仪贞抿了抿唇,傅远章已?有些日?子未送来家书?,她心底亦是隐隐不安。
她忧心忡忡道:“你长兄来信,你父亲旧疾复发,恐无力回京送你入宫,军中亦不可缺人。你二哥此?刻已?在回洛京的路上。”
那信不知怎的,总透着种?种?诡异,吕仪贞不敢多想,可又忍不住多想,究竟是什么样的旧疾连一?封家书?都要傅佼代笔?
傅玉姿闻言心中松了口气,傅佼毕竟是靖远侯府的世子,他在军中甚至可替代傅远章下达命令。即便傅远章真出了什么事,只要傅佼还在,靖远军便不会乱,靖远侯府便不会倒。
吕仪贞忽然开口问道:“玉姿,你长兄当日?是否并不愿你嫁给钱家小?公子?”
傅玉姿不明就里地看?着她:“阿娘,是我不愿嫁给钱子琼。你知晓的,比起五妹妹那不知好歹的,大哥哥和二哥哥总是偏疼于我,他是见我不愿才那般说的。”她眉间带着几分自得。
良姑闻言不禁侧目,傅远章素来赞成傅玉姿同钱云的这桩婚事,曾多次表示想尽早让二人成婚。可偏生却因着这样那样的琐事而耽搁了,甚至连六礼都没有过。
吕仪贞是傅远章的枕边人,自是知晓傅远章是真心要促成傅钱两家亲事,那傅佼为何又要帮着傅玉姿唱衰这桩亲事?
“究竟是你不愿嫁给钱子琼,还是你长兄要将你送入宫去?”吕仪贞轻声问道,“你当真分得清吗?”
傅玉姿一?愣:“阿娘这是何意?阿娘的意思,难不成陛下召我入宫侍奉一?事,是长兄所为?”
吕仪贞没有在说话,她忽然意识到,傅玉姿入宫一?事不似表面看?着那般简单。这些时日?的欢欣雀跃霎时化为乌有。她隐隐感觉到,傅远章或许是不愿傅玉姿入宫的。
傅玉姿思索片刻:“即便如此?又何妨?我入宫去,且不说权势富贵,只说我靖远侯府也?能在大周能站得更稳。往日?这洛京勋贵虽畏我侯府之权势,但?从心底不曾将靖远侯府当做是大周人,他们时刻记着阿爹是南边来的归降将领,心底眼?里对我靖远侯府也?多有轻视。”
“若我登临后位,这大周熟人还敢说此?事。”傅玉姿凛声道。她从小?便明白自己的身份,也?知晓那些个高门贵胄在背后所言。
吕仪贞怔愣看?着傅玉姿,她生平不曾想一?双儿女?享泼天富贵,唯求他们能平安喜乐。可他们长大了,便不会按照她设想那般活。